。随即,他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仿佛瞬间就沉入了梦乡。 西奥多的身体温热而柔软,带着孩童特有的奶香和壁炉烟火气的余温,这具躯壳的呼吸平稳,心跳规律。 然而,伊索清醒地躺着,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中睁大,清晰地感知到西奥多环抱的手臂那细微的,不自然地紧绷。 西奥多也许睡着了,也许是伪装。 伊索没有动,也没有推开他。他任由那小小的身体依偎着自己,目光越过西奥多蓬乱的红发,投向天花板上晃动的,窗外车灯的光影 。 他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回了极其久远的过去,回到了他带着西奥多第一次执行驱逐魔鬼任务的时刻。 那时的西奥多,羽翼初丰,金眸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与跃跃欲试的战意,不知他从哪个多嘴的天使那里听说了盘踞在人间某处的魔鬼巢穴,便缠着伊索,软磨硬泡,非要一同前往。 伊索本可拒绝,但看着那双充满期盼的,和自己一样的眼睛,他罕见地心软了。 他们降临在那个被黑暗气息污染的山谷。盘踞其中的是几个狡诈而低劣的魔鬼。 当伊索的光辉驱散了它们布下的迷雾,为首的魔鬼看清西奥多的面容时,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发出了刺耳的,充满亵渎意味的尖笑:“看看这是谁?多么甜美可口的小点心!甜心,你光闻起来就很香……我们更喜欢你。” 西奥多懵懂地问道:“喜欢我?” 那黏腻的目光在西奥多身上流连,带着令人作呕的垂涎。 W?a?n?g?阯?F?a?布?页?i??????ω?è?n???????2?5???c?ō?? 西奥多听不懂那些污秽的话,但伊索可以。 魔鬼会为它们亵渎天使的行为付出代价,伊索一直平静无波的金色眼瞳骤然收缩,如同冰面被重锤击碎,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的,纯粹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席卷了整个山谷。 他甚至没有给那个魔鬼再说出第二个词的机会,圣光,不再是温和的驱散,而是化作了最狂暴,最炽烈的裁决之矛,带着毁灭一切的愤怒,瞬间洞穿了那个魔鬼的胸膛,那魔鬼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极致的圣焰中化为飞灰。 “Theodore,捂好你的耳朵,不要去听。”伊索的声音如同寒铁交击,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盖过了其他魔鬼惊恐的尖啸,“魔鬼的舌头是世间最肮脏的毒液,它们连匍匐在神脚下的资格都没有。 ” 西奥多显然被伊索瞬间爆发的恐怖力量震慑住了,下意识地用小手紧紧捂住了耳朵,大大的金眸里闪过一丝惊悸,但更多的是困惑。他看着伊索如同愤怒的光之化身,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手段,将剩下的魔鬼一个接一个地彻底净化,不是驱逐回地狱承受永恒的折磨,而是直接抹杀,让它们的存在彻底归于虚无。 圣水泼洒之处,魔鬼的躯体如同遇到烈火的油脂,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伴随着绝望到扭曲灵魂深处的痛苦哀嚎,在山谷中回荡。 当最后一丝黑暗气息被净化,山谷重归寂静时,西奥多才慢慢放下捂住耳朵的手,他看着伊索身上尚未完全收敛的,令人心悸的杀伐之气,问道:“Aesop,魔鬼是险恶的,那么,它们的恶,源自哪里?” “欲望。”伊索的声音恢复了冰冷,但那份冰冷之下,是尚未平息的,针对亵渎者的怒火,“贪婪,嫉妒,暴怒,色欲……一切扭曲本源的冲动。” 西奥多沉默了片刻,金色的大眼睛望着山谷中残留的,代表魔鬼彻底湮灭的淡淡焦痕,轻声问:“天使就没有么?” “没有。”伊索的回答斩钉截铁,如同亘古不变的法则,“纯净的光明,不容玷污。”他转身,带西奥多离开了这片被污染之地。 然而,就在那一刻,伊索清晰地看到,西奥多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失望,那情绪极其细微,一闪而逝,却像一根冰冷的针,从此扎在两个天使之间。 伊索不禁反思,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带西奥多接触这些污秽,可就算这样,西奥多身上那种对未知,对危险近乎本能的靠近和探究欲,就像光对影的吸引,永远封印不住。 现在,他们又睡在了一起,只是在凡尘的床上,在彼此复杂难言的心绪中,当窗外的光线由灰白转为明亮,宣告新的一天开始时,房间的景象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过,悄然发生了变化。 更宽敞的房间,墙上贴着球星海报和摇滚乐队的涂鸦,书桌上堆满了课本和模型。 而床上,西奥多和伊索的身体也同步成长了。 西奥多变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红发依旧张扬,脸上的婴儿肥褪去,显露出几分属于这个年龄的棱角,金色的眼眸里那份孩童的天真被一层更深的,少年式的狡黠和叛逆所覆盖。 伊索则变成了十七八岁的青年模样,金发剪短了些,显得更加利落,身姿挺拔,属于大天使长的冰冷威仪混杂在人类青涩的躯壳里,形成一种奇异的矛盾感。 “该起床了,Aesop。”西奥多推了推旁边的人,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你得送我去学校。” 伊索猛地睁开眼,那双曾映照过天国光辉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对眼前处境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他坐起身,金色的发丝有些凌乱,环顾着这个简陋的人类居所,眉头拧得更紧。 楼下停着一辆半旧的蓝色自行车。 伊索看着那辆依靠链条和两个轮子维持平衡的简陋机械造物,如同在看一堆会移动的废铁。 西奥多已经利落地套好了校服外套,回头看他时,眼神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得了吧,Aesop,别抗拒它。我们现在住在这儿,就得按这儿的规矩来。走路太远,公交车…”他耸耸肩,摊开空空如也的口袋,“成本太高。” “我保证——”西奥多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我绝对不会嘲笑你技术差。真的。” 伊索走向了停在院墙边那辆半旧的自行车。他跨上去的动作略显僵硬,仿佛驾驭的不是一辆两个轮子的铁器,而是某种桀骜不驯的圣兽。 清晨的街道上,一个金发少年努力蹬着车,后座载着另一个年纪更小的黑发男孩。 车轮歪歪扭扭,好几次险象环生,西奥多紧紧抓着后座边缘,忍笑忍得肩膀都在抖,但终究信守承诺,没发出一点嘲笑的声音。 伊索抿着唇,全神贯注,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对他而言,似乎比任何一次天堂的巡礼都要耗费心神。 终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一所有着高大铁门和喧闹人声的学校。 西奥多跳下车,整理了一下书包带子,抬头对伊索说:“好了,你随便逛逛吧。下午放学来接我就行。” 伊索看着眼前涌动的,充满活力的少年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