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仿佛没有感受到大殿中的诡异氛围,他上前一步,“陛下,疫病一事,非同小可。” 他在男帝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臣以为,陛下应前往祖祠祈祷,并降罪己诏。” “嗖嗖——” 一阵风吹进了大殿中,让在场的大臣都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头垂得更低,更不敢抬眼看他们陛下的脸色,提升自己的存在感。 旁人不敢出声,定安长公主可不会。 松木疫病一事,在定安长公主看来,可大可小,全看背后之人该如何运作。她不是没想过运作,顺利的话,会铲除皇帝的一个左膀右臂,这个想法最终还是没有实施。 她们没有证据,发难很容易被对方化解。 她派人前往松木收集证据,哪知这些人为她收集来的不止是证据,还有一个臂力——姜去寒。 知晓姜去寒存在的定安只觉得头顶的阴云开始消散,周身上下轻快地像是回到了一二十岁,她张牙舞爪地与人争夺食物的时候。 何其有幸! 只见她视线扫过说话的臣子: “大人你莫非是糊涂了,松木疫病,与陛下有什么关系?依本宫看,分明是有些臣子欺上瞒下,这才导致了惨案的发生。要罚,也是罚他们才是。” 看似是为男帝说话,实则不然。 男帝的怒火并没有因为定安长公主的一席话而消失,反倒愈来愈盛。 他不是七年前那个引狼入室,对自己亲妹妹的狼子野心一无所知的皇帝了,他心底十分清楚,他这个妹妹现在根本不会帮他着想,更不会帮他说好话。 她只想将他踩在脚底。 那臣子像是听懂了定安的言下之意,他一板一眼道:“回长公主,有人欺上瞒下不假,可松木县因着疫病死了数千人也是真,这是陛下御下不严之过。” 好一个御下不严! 文武百官中,只有此人才敢这么指着皇帝的鼻子骂。 定安长公主都给你台阶了,你还不顺着台阶往下,真是一块木头! 在周围人明里暗里的视线中,那臣子对着男帝又行了一礼,“陛下,臣以为,此事姜大人也难逃其咎。” 有人蓦地抬起头。 朝野上下只有一个人姓姜,那就是被定安长公主带在身边的姜知彰的父亲。 七年前他因纵容儿子偷窃姜知彰诗作而被定安长公主惩罚,后面他做出了政绩,不仅官复原职,还升了几阶,如今是男帝的左膀右臂。 没有人再敢去看陛下的脸色,他们又不嫌自己命长,偏偏有个命长的,顶着男帝杀人的目光继续往下说:“昨夜我收到了一封信,是松木县县令临死前送出来的信。信上写明他如何向姜大人求救——” “一连数封信被送进姜大人的宅子,姜大人从来都没有回过,更没有将这件事告知陛下。” “其心当诛!” 定安缓慢地坐直了身体,神色看似散漫实则男帝脸上的任何一点变化都被她收在眼底。 看到男帝的面色阴沉得似是能滴墨,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大笑出声,一步一步与大宁最高高在上的人比肩而立,一件一件脱去他身上用来防护的铠甲,看着他逐渐变得孤立无援,感觉是如此畅快! 定安长公主看着那封信从那臣子手上,经由太监,传递到了她的废物哥哥手里,这封信是她昨夜特意命人递给这名臣子的。 信上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她派人前往松木收集的证据。 一字一句,全是松木县令亲笔所写。 皇帝毕竟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若不想,谁又能惩罚得了他? 罪己诏,那也得是有担当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她的这个哥哥可不是,他必会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别人身上。就算他的哥哥不把这件事推给别人,也有聪明的人主动站出来挡刀。 迟早都有这一步,不如她直接为兄长定好人选,省得最终是哪个不知名的阿猫阿狗做了替死鬼。 这个姓姜的一直以来都与她作对,那她就除去这个碍眼的石头。 男帝拿到那封信后久久没有打开,而是捏着那封信,直到手上青筋暴起,直到指尖因为缺失血色而泛了白,他还是没有打开那封信。 而是直接问道:“姜大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W?a?n?g?址?f?a?b?u?y?e?????μ???é?n???〇?????????????? 被提及的姜大人连忙跪下,一句话都不说。 疫病这件事在大街上传得沸沸扬扬之时,预料到不对的他就找了一个替死鬼,也安抚了对方,本来以为这件事会这么平静的过去,偏偏对方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拿到了相关的证据。 他不知道证据中都有什么,还是不说话为妙。 往来密切的同伴为姜大人求情,“陛下,姜大人为官以来,尽职尽责,任劳任怨,这其中想必是出了什么误会。” 男帝那一派的人纷纷应和,接二连三的开始为姜大人求起情来。 定安长公主这边的王清莞和谢红叶垂着眼睛,不发一言,好似没有看到眼前是可以去除男帝一个左膀右臂的机会。 先前递信那人声音又响了起来,在一片求情声中显得格格不入,“陛下,就算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但姜大人以一己之力,害得松木县数千人死亡的事情不假。此事必须严惩,为松木县的枉死的人一个交代,为天下万民一个交代!” 定安长公主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大臣。 这位大臣脾气倔强,她开宴席,派人请了好几次都被回绝,为官几十年,年近花甲还是一个五品小官,这与他的脾性离不开关系。 那封信是她特意命人递给他的。 全朝文武百官,除过她这边的人外,唯有他在看了信上的内容后会站出来。与她这边只是为了党争的人不同,他单纯是见不得百姓受苦。 他至今还能留在朝堂中,全因他是个一心只想为百姓办事儿的人,百姓对他颇为推崇。 至于这件事过后,他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定安长公主将视线轻飘飘地扫到姜大人身上,于她而言,此人不能为她所用,那就与这个姜大人没有区别,什么下场她并不关心。 该利用的时候她不会手软。 譬如现在。 男帝至今没有打开那封信,世人都知道松木县的数千人之死,而他手上的信封又将矛头全都对准了他的左膀右臂。 不管外面的流言是如何编造定安的,只要他自断臂膀,这一举措无疑是在告诉世人松木县之死有他的过错。 他对上定安带着笑意的面容时,才惊觉自己居然被她逼到如此地步。 他突然想好好看一看自己曾经当做猫儿一样疼爱的妹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将矛头都指向他,才会开始处处掣肘他,想将他从这个位置拉下去。 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吗? 他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