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妇科诊室往门外走的时候,母亲一个不留神,迎面撞上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那女医生被母亲这一撞,身子猛地一个趔趄。母亲如同惊弓之鸟,条件反射般地接连吐出几句“对不起”。女医生倒是大度,笑着说没关系。抬头的瞬间,李岫认出这人就是崔影芝的母亲。心中不免一慌,忙低下头,脚步匆匆地走了。
第二天,母亲带着李岫早早来了医院。
手术室在三楼,在门外大概等到八点半的样子,医生开了门,站在门口叫了她的名字。没有母亲陪同,她独自走进手术室,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发抖。医生告诉她不用害怕,手术很快的,眨眼儿功夫就结束了。她颤颤巍巍地问医生疼吗,医生顿了一顿,说没有生孩子疼,咬牙忍一忍就过去了。
虽然面对的是温柔的女医生,可她叉开双腿的时候,还是觉得羞耻。医生拿着器械走到她两腿之间停下,看到她还在发抖,肌肉硬得像铁块一样,微微叹了口气。冰冷坚硬的器械探入体内,李岫感觉到一阵剧痛,眼泪瞬间流了出来,但她没有出声。她不敢发出声音,她怕等在门外的母亲听到。
手术结束后,她艰难地走出手术室,脸色苍白。母亲搀扶着她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就用自行车载着她回了家。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母亲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拼命地踩自行车,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回到家里,她就扎进厨房,把带回来的一包包中药放进煎药的砂锅里,开着小火慢慢熬煮。
李岫躺在床上,恍恍惚惚间睡了过去。苦涩的中药味儿从厨房飘散出来,很快便充斥了整间房子,最后还进入了更加苦涩的梦里。
李崟回到家的时候,满院子都是中药的怪味儿,没瞧见母亲的影儿,厨房里时不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料想母亲应该是在厨房忙活。
路过李岫门口的时候,他见房门半掩着,小丫头正躺在床上发呆,于是趁机溜了进去,准备把今天在单位的趣事讲给她听。可一进门,就发现妹妹的脸比纸还白,嘴唇也惨淡淡的,像被吸干了阳气一样。她那样躺着,两只眼睛空空洞洞地瞅着天花板,都没察觉自己进来。
李崟走到床头,蹲了下来,轻声说:“岫儿,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李岫听见哥哥的声音,很疲倦的转过头,眼神迟迟移到他脸上,低低的声音说道:“有点不舒服。”而后又把头转过去,朝着天花板,缓缓阖上了眼睛。
“怎么了啊?哪里不舒服啊?”他伸手去摸妹妹的额头。冰凉的,一点儿温度也没有,像具尸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