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因此,他的佩剑跟宴安的佩剑乃是同源同炉。希望这俩师兄弟能关系如一、互相扶持,秉行君子之道。 一双君子剑却是相同下场。 郑乔那柄剑被他亲手斩断——因为在他被辛国老国主所辱之后,过往同窗友人一改亲近儒雅的嘴脸,指着他鼻子辱骂他是惑主佞幸。道貌岸然得令人生厌作呕。 宴安的剑也是被他自己亲手弄断的,因为它被铸造出来就赋予的期待,早已扭曲,不如毁去。断剑交予夫人,嘱托她日后寻个铸剑师,重铸了传给他们的女儿。 今日只能拿亡父的佩剑过来。 也算是—— 清理门户了。 森冷的剑锋流淌着死亡般的寒意,剑尖直指郑乔咽喉。寒光闪动,眨眼便拉平了三四丈距离。郑乔感受着空气中若有似无却坚定若磐石的杀气,便知宴安铁了心了。 他提剑招架。 铮得一声脆响。 手中传来一阵巨力迫使他向后退去。身后抵到桌案,他果断以剑招卸力,旋身闪让。那双天然含情目此时盈满了杀意,郑乔头一次在宴安面前不再掩饰他的杀心。 催动丹府文心却愕然发现没动静。 静悄悄的,仿佛文心未曾出现。 至于国玺更是没了影儿。 “宴兴宁,你大爷来真的!” 郑乔绷不住破口大骂。 此情此景,再结合殿中不正常的安静氛围,他笃定这片空间已非现世。 无法调用文心、无法催动底牌国玺,虽说限制是针对双方的——这点从宴安出现到现在,周身没半点文气波动便能证明——但同样是“禁手”,郑乔明显更加吃亏。 他虽有剑术天赋,但老师精力有限,因此他的剑术是宴安手把手教出来的。这些年养尊处优,绞尽脑汁跟其他人斗,一年到头不拔剑舞两回,基本都是挂着吃灰。 宴安的剑术却是极佳,不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那么刻苦,但这些年也没有落下。单纯比拼剑术,还真可能被这个师兄带走!眼见剑尖再次黏上来,郑乔手腕一翻,长剑剑身抵上刺来的剑刃,耳边响起剑身似不堪重负的呻吟,加之后力不继被逼至墙角。 宴安握剑的手稳得可怕。 出招便是直袭要害。 但,他了解郑乔的剑术路子,郑乔也了解他的。剑影闪烁,铮铮作响,森冷剑芒在这片空间显得格外诡异。 郑乔虽险象环生、狼狈不堪,可小命尚在,还死不了。自从成为庚国国主,他再也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刻了。 只是一时分神,剑刃便直直刺在他肩头,血迹扩散出一朵妖冶刺目的红花。 下一剑便是夺命。 郑乔咬牙徒手去接剑刃。 哗—— 鲜血喷溅,点点缀在宴安侧脸。 撕拉—— 这是剑刃划开锦缎华服的声音。 大半截袖子落在地上。 正好,应了“割袍断义”四字。 宴安仅是顿了一瞬,不假思索,下一剑以更凌厉之势冲郑乔挥去。而郑乔看到那半截袖子,形容狼狈的俏脸染上浓重厌色,紧跟着是更大的怒火:“宴兴宁!欺人太甚!” 又斗了几十招。 郑乔发冠凌乱,身上伤势增多,殷红的血几乎要将荼白华服染成刺目红衣。 让他背水一战的怒火随着劣势扩大,逐渐化作惊惧,胸腔鼓噪跳动的心脏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洞穿停止跳动。他鼓起全身力道,疾刺而去,看架势想跟宴安同归于尽。 这必然不可能的。 生死关头,郑乔才惊觉自己远没有自己以为的豁达,也比预想中更加惜命。 剑锋陡然转向,虚晃一招。 但成效不大。 啪得一声,佩剑脱手。 郑乔被巨力击退,蹭蹭倒退数步仍未稳住身形,失足跌落殿外台阶。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身体剧痛,滚了几十圈,终于滚下数十级台阶,最后一下砸得眼冒金星。 伤口溢出的血在地上晕染开来。 失血带来的晕眩让他双手无力支撑身体,他目光坚定,死死咬着爬了起来,一步一踉跄向着前方逃去。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死亡正在向他步步紧逼,如蛆附骨。 这时,他敏锐注意到周遭环境较之先前有了变化,仿佛全部蒙上一层薄雾。 心中涌起一股喜意。 他不知道宴安用了什么法子营造这片诡异空间,但可以肯定——能霸道到切断文心乃至国玺,必然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甚至可能是宴安本人这条性命! 这也意味着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 只要拖到时间结束,胜负既分。 “师兄——” 瞬息功夫,心中念头闪过万千。 郑乔逃了没两步,踉跄着跌倒在地,他转过身,一抬头便看到从台阶高处飞身下来的宴安。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对方的容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原先三千青丝掺了半数灰色。 年轻的面庞多了岁月留下的深刻沟壑,身形也不似原先挺拔。更诡异的是,郑乔的反击仅能保命,并未对宴安造成外伤。可后者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道刺目血痕…… 每道位置都与郑乔身上吻合。 “师兄——” 郑乔以手撑地向后退。 尽管此刻仍是灰头土脸,但丝毫不损他的容颜,甚至多了几分破碎脆弱的气质。 “你我师兄弟,何至于此?” “何故至于斯!” 他目光澄澈,与当年无异。 第466章 宴兴宁之死(下)【一周年快乐】 “这个答案你不是最清楚?” 宴安提剑,步步逼近,属于郑乔的血顺着剑锋颗颗滴落,在地上溅开朵朵血花。 郑乔勉力躲避。 面上闪过泄洪般的崩溃和凶戾:“我清楚?我清楚什么?这一切不都是被逼的吗?你与你阿父,我的好师父,愚忠一辈子的人毁了我的一辈子!都到那种地步,还对这么一个蠢笨恶心的渣滓报以‘洗心革面’、‘浪子回头’的奢望!凭什么到了我就喊打喊杀!” 郑乔嘶声力竭地质问宴安:“他做的事,不比我错误千倍万倍?凭什么现在还能苟延残喘着,所有人——包括你宴兴宁,将所有错误都推到我的身上!凭什么!” 在愤怒的趋势下,他战胜了死亡的恐惧,踉跄着站起来指着殿宇道:“我是活该千刀万剐的暴君,他是什么?你宴兴宁父子奉其为君,可有萌生过弑君的念头?” “你口口声声说辅佐我——” “满朝文武称赞你,你多么高尚?” “你又何曾如此待我?” “我究竟是你的君、你的师弟,还是你宴兴宁践行道义的垫脚石!殉道的祭品!” 声声怨入骨髓的发泄和质问,令宴安脚步顿下,握剑的手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