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也在崔熊那句问候中消散:“近来两月,宝君过得可还好?” 苗讷放弃挣扎。 但她的伪装是祈中书给的,不至于被人一眼看穿吧?更何况是连口脂颜色都分不清的崔熊:“是谁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你?” 崔熊看着她轻笑,语调跟往常比多了点苦涩:“三年了,你什么气味我认得出。” “你只是叫崔熊,你又不是熊?” 怎么也没想到是气味暴露了身份。 第1315章 吃谁的饭?(中) “崔郎这话未免过于轻佻了。” 栾信反应慢一拍,伸手拦在苗讷身前。 靠气味认出苗讷就是游宝,乍一看是没什么,顶多说一句崔熊嗅觉好、记性好,但要鸡蛋挑骨头也能说他举止轻浮。未婚男女得接触多频繁亲密才能深深记得对方气味? 哪怕二人发乎情止乎礼,但在外人听来却不是这么回事。栾信的脸色不太妙,语气也多了几分冷淡:“崔氏乃是西南大族,想来家教不会差,若是再有第二次,栾某也不介意舍了脸面,跟你外祖你父亲好好谈一谈此事。” 崔熊小脸发白。 网?阯?发?b?u?Y?e???f?ü???ε?n?2?〇?Ⅱ??????????? 似乎没想到还会有拦路虎。 “不知栾公如何称呼?” 崔氏情报有涉及康国王庭几个重臣的相貌特征,即便画像辨识度不高,也能凭着独一无二的文心花押将人对号入座。栾信虽为吏部尚书,六部之首,但存在感却不咋高。 据传言,此人温润敦厚,平易近人,是康国朝臣中为数不多的和善人。自己跟他无冤无仇也无交集,为何一见面就对自己生意见? 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因为“游宝”了。 栾信道:“希敏是我学生。” 这个答案让崔熊眼前一黑又一黑。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师徒关系在当下仅次于血缘关系。在栾信跟前放肆,这跟直接得罪“游宝”生父有什么区别?崔熊也没有犟嘴辩解,只是拱手行礼,乖巧道:“晚辈崔熊,见过栾师。” 他顺杆子往上爬,这下轮到栾信不舒坦。 “别乱喊,你我能有什么关系?栾某哪有资格让崔氏长公子喊一声‘栾师’?”栾信不客气地直言拒绝。他说话腔调四平八稳,不紧不慢,隐约带给人极大的心理压力。 至少崔熊后背已经冒出了一片汗水,紧张与忐忑全部掩盖在日积月累的平静之下。 他紧张到眼前发黑:“晚辈与高足有数年婚约,平日相处发乎情止乎礼,并无任何僭越之举,更无轻佻怠慢之意。她此前……跟晚辈不告而别,失踪离开两月有余,晚辈无一刻不挂念。不曾想会在此地骤然相见,这才激动之下情难自抑,还请栾公明察。” 栾信忽略大段大段发言。 他只在乎一件事情。 “跟你有婚约的人是游氏。” 崔熊的天是塌了又塌,整个人僵硬。 栾信继续道:“崔郎这是拿我取笑吗?即便栾某甚少在外走动,也知道希敏出身西北小族苗氏,更是家道中落多年的寒门小户,应该是不大可能与崔氏长公子定亲的。” 未婚妻失踪就去找。 杵在这里讨什么嫌恶? 栾信说罢,挥袖示意苗讷跟上自己,师徒二人径直从崔熊身边走过,一点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崔熊微咬着唇,乌黑水润的眸子可怜巴巴对上苗讷眼,后者似被灼烧一般猛地避开。苗讷垂下头,手指抓着衣摆,小步疾行,仿佛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着自己。 彻底离开崔熊的视线范围,她仍有种有人用炽热眼神锁定她背影的错觉。回过神,差点撞上不知何时停下脚步的栾信:“栾师?” 栾信道:“别心软。” 对待感情中的男人不用心软。 因为无法判断对方是真的可怜,还是伪装可怜,将示弱可怜当做攻城略地的武器。 栾信几乎可以肯定,苗讷在崔熊说出那句“三年了,你什么气味我认得出”的时候,不仅被感动了,心也动摇了。谁都希望自己对他人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存在。 苗讷脸上不太明显的红晕缓慢退去。 她道:“我知道。” 语气听着很是复杂。 近三年的欺瞒,她并无任何心理负担。 对她来说卧底就是办公,做好分内之事就是天经地义,阻碍她卧底的就是绊脚石。 崔熊不是绊脚石,但也是公事一份子。 对待公事,干砸了才要反省。 完美完成任务,她哪用得着愧疚? 崔熊碰见自己是他倒霉,期间对自己动心是错上加错,明知真相还不改心意,那就是他自讨苦吃。只是,苗讷也没想到这么快又碰上崔熊,自己连心情都都没收拾好呢。 栾信提醒她:“你要耐得住性子。” 这话倒是让苗讷不明白了。 见她眼神带着明显询问,栾信慢吞吞道:“崔熊眼下还不是真正的自己人,在西南彻底纳入王庭掌控之前,他代表着崔氏,崔氏代表着西南士族的利益,博弈没结束。” 这种时候投入感情容易惹一身骚。 “倒不如等事态明朗,再考虑其他。” 期间也能看看崔熊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是真情还是假意,他不可能一直都没破绽。 “听栾师的意思,不是很嫌他?” 栾信刚才那几句话一点儿没有客气。 “为什么要嫌?只要你找的人不是顾望潮之流,他叫崔熊还是叫崔狼都行,只要是你满意的。”说良心话,栾信还是挺满意崔熊。 这种满意仅限于崔熊的出身家庭。 露水姻缘只用看男女的脸和身体,俊美康健即可。兴起而行,兴尽而止,但若要考虑更长远的婚姻就不得不看对方的家庭背景。西南崔氏有家底,崔熊的外祖崔孝在朝中也有底蕴,崔熊作为这一代的长子长孙,有钱有权还有名望,能为子孙后代省多少辛苦? 子孙天赋还要看运气。 但父辈祖辈底蕴是真的底蕴。 这些话,栾信并未跟苗讷直言,想来她心里也清楚。苗讷不是养在闺中不谙世事的懵懂贵女,人家有勇气在学业势头一片大好的时候权衡利弊,果断肄业闯荡江湖,行为鲁莽却也不能说她错。在外多年还能安然无恙,攒下的阅历见识玩一个崔熊还不简单? 只要选择出发点都是为自己、为前程,就算吃亏也吃亏不到哪里去,怕就怕习惯性为他人着想,不分身份不分场合地同情心泛滥,例如“他好可怜,离了我就不行啊”。 旁人死活重要,还是自己幸福重要? 苗讷心虚摸了摸鼻子,将话题从自己身上挪开:“栾师为何这般厌恶顾御史啊?” 这种嫌弃完全不加掩饰,也不考虑给同僚面子。背着顾池这么说,当着顾池的面也敢这么说。苗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