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白在吧台等了半个多小时,原以为等不到人了,钟毓却姗姗来迟。 天气越来越冷,江逾白的卫衣都换成了加绒的,他却仍旧是一身单薄的旗袍,头发用挽着,只不过这次没有用笔,而是一根和旗袍颜色相近的玉簪。 今晚身旁没有别人。 吧台旁本来有几个客人,见钟毓过来,便都跟他点点头,识趣地端着酒杯寻了别的位置,只有江逾白没走。 不仅没走,甚至在钟毓坐下走了过去,坐在他身旁。江逾白发现他眼尾处又点了颗痣,不过今天变成了黑色的。 “怎么又是你?”钟毓皱着眉问他。 江逾白就像是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反问他:“今晚的气温只有10度,穿旗袍不冷吗?” 钟毓掀了掀眼皮,目光自下而上地觑了他一眼,招呼酒保拿了盒烟过来。 刚叼进嘴里,一只手便跟着伸了过来,钟毓又抬眸看了眼——是那个叫江逾白的大学生抢了桌上的打火机,要帮他点烟。 钟毓成全了他这份殷勤,点完烟之后朝后靠在吧台上,半阖着眼抽了两口,再抬眼时缓缓朝江逾白丢出四个字: “关你屁事。” 如果换成别人这么没礼貌的跟他说话,江逾白估计早就用拳头招呼对方了,他一向不是个太好脾气的人。冲动的时候一点就着。 可现在被钟毓骂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恼火,反而在想,这个人怎么连骂人都那么好听。 江逾白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没救了。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这个人之后,这份喜欢便更加难以遏制,因为他不再刻意回避那些情愫,这份喜欢就像得到了充足养料的大树,根系深深地钻入土壤,枝叶繁茂。 “会感冒,对关节也不好,老了骨头会疼。” 仿佛听了什么笑话,钟毓哂笑一声:“活不活得到以后都还难说,想那么多干嘛。” 之后他便不管江逾白了,半抱着手臂,惬意地抽着烟。 江逾白却不甘心对话就这样结束,又开口:“你的痣,为什么变成了黑色?” “啧。”钟毓真是很烦他,“看不出来嘛,点的。” “我知道。”江逾白说。 “那你还问。” “但昨晚是红色的。” 虽然不管是红色还是黑色都很好看,江逾白就是很好奇。他想知道钟毓为什么要点两个不同的颜色,每个颜色代表了什么意思,他想知道有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 老二虽然说了一堆废话,但有一句江逾白很赞同,那就是在追一个人之前,要先了解对方。 “我高兴,我高兴了点一种颜色,不高兴了点另一种颜色。”钟毓说。 江逾白紧接着问:“高兴是红色吗?” 毕竟昨晚钟毓约到了人,下楼时神情都像是一只猫,应该是高兴的。 结果钟毓却说:“高兴时点什么颜色也是凭我高兴。” 这话听着就像是绕口令,江逾白却立刻明白了,反正就是随心所欲,想什么颜色就什么颜色,全凭心情。 那就说明昨晚的红色不一定就是高兴。 “你笑什么?”钟毓睨了他一眼。 江逾白猛地摇摇头:“没什么。” 他当然不是真的想得到什么答案,也根本不在乎,闻言下了逐客令,“那你滚吧,别烦我。” 江逾白没动。 “滚。”钟毓的声音冷了几分。 江逾白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走了两步,倏地顿住,回头发现钟毓的视线早就不在他身上。 “我叫江逾白。”可他还是说。 钟毓喝了口酒,心想现在的大学生记性都不怎么好,一个名字要说多少遍,当他已经老年痴呆了吗。 “江碧鸟逾白的江逾白。” 啧。 “我能不能再问最后一句,问完我就走。” 钟毓此刻心情已经非常不爽,不耐烦地抬头:“有屁就放。” 江逾白点了点自己眼角:“昨晚的痣,是上去之前点的还是上去之后点的。” 这一晚上是跟痣过不去了,钟毓又摸了支烟出来,在打火机吧嗒一下点燃的同时,沉声说:“上楼前。” 这晚之后江逾白还是几乎天天都去【荼蘼】报道,但钟毓却一次都没有再出现过。 江逾白天天心存期盼,又每天失望而归,甚至还跑钟毓住的那个小区看过几次,灯有时会亮着,人影却半个都没看着。 而同样盼着老板的不止江逾白一个,钟老板很少这么长时间不在店里出现,一群人简直望眼欲穿,张口闭口都不离钟老板。 借着这个机会,江逾白听说了不少有关钟毓的事情。其中最多的就是钟老板的情史,就像沈家欢之前说的那样,钟毓玩得很花,和谁看上眼了就上2楼/睡一觉,却从不留下过夜,更不会跟人再有第二次。 他从来没有过固定的情人,也不过问一夜/情对象的信息,唯一的要求就是单身。钟老板自觉是个渣,却也不做那第三者插足的缺德事,渣得坦坦荡荡。 但这也已经是江逾白从前无法想象的生活,像钟毓这样的人本该是他最讨厌的。 老实说,在听说那些事的时候,江逾白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但在那些复杂的情绪里,唯独没有讨厌。 一旦这个人变成了钟毓,他好像就做不到讨厌对方。 江逾白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双标。 他发现钟毓很多很多面,这个人有一张无人能及的漂亮脸蛋,有时候冷漠,有时候又很热情,他嚣张、也温和,仿佛一个复杂的矛盾体,江逾白甚至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男人真正的样子。 他想起从前看过的那些武侠剧。江逾白的父亲是个武侠迷,家里的书房中有一面很大的书架,里面装的大半都是武侠小说。 或许是受父亲的影响,江逾白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痴迷武侠小说和电视剧,什么《雪山飞狐》《笑傲江湖》,什么《三少爷的剑》《绝代双骄》……他都看了好多遍。 他觉得钟毓就像小说里那些能对正道大侠们产生致命吸引力的“妖女”,最老实的大侠,总会爱上最狡黠的“妖女”,比如张无忌他娘殷素素和他爹张翠山,比如赵敏和张无忌,比如黄蓉和郭靖。 殷素素还在临死前对张无忌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不要相信漂亮女人的话。” 江逾白觉得素素前辈还说漏了半句,漂亮的男人也很危险。 尽管江逾白不是什么大侠,他也依旧觉得钟毓很危险。 他很清楚这一点,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沦陷。这大概就是妖女的可怕之处。 再次见到钟毓是在半个月之后,那天是万圣节,学生会搞了个万圣节晚会,510寝室的其他人都兴致勃勃的报了名,并且早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