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工作,我不太喜欢把工作环境里的人发展成个人关系,只能说……先留着看看吧。” “那你店里的小孩儿怎么样?” “梁宇?很好啊,什么都肯学,学得也很快,是个聪明人。” “他也喜欢你?” “嗯,但我没接受他,年纪太小了。” “也没拒绝。” “小孩儿很坦荡,他说不管我接不接受,他的工作都是照常做,这不挺好么?懂事,也识趣。他来找我的时候,梁宇就自己出去,回来也看不出什么不高兴。情商高,我很欣赏他。” 像亲姐弟一样,陈秋持和她聊着各自的感情生活。他一直觉得俞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女人,当然也不可能是男的。她恣意生长,在性别的丛林中旁逸斜出,既能在优柔中保持棱角,也能融化任何在她面前的刚硬。 回到店里,俞歆还给他化了一点看不出来的妆,说明天就这样,非常帅,可以直接去演电影的那种帅,临走前还叮嘱说如果自己搞不定头发就去找她。 没想到陈秋持也丝毫不客气,第二天早晨五点就去敲她的门。门开时,他举着发蜡一脸无辜:“真的抓不好。” 俞歆无奈地笑,把他扯到椅子上坐下。 她不施粉黛的样子陈秋持见过,但今天的她没了顾盼生姿的神采,似乎很疲倦。 “对不起啊。”陈秋持突然就冒出了一句。 “啊?什么对不起?” “……这么早来找你。” “这算什么,有工作的时候比这起得早。”俞歆嘴角弯起,在镜子里冲他微笑,笑得意味深长,“我还以为你要为别的事道歉。” “别的事?” “周乘。” 陈秋持不自觉地低下头,又被俞歆的手抓着头发拎起来,被迫直视她。 “你最近一阵子都不敢见我,是因为他吧?” 陈秋持本能地摇头,又犹豫着把头点下去。 “秋持,一码归一码,他犯了罪,是他的选择,跟你没关系。别说我现在对他没感觉,就算我还死心塌地的,也不会记恨你,反而应该感谢你,是不是这个道理?” “感谢?” “他本来是要带着老婆孩子跑了,一辈子都不回来的。现在嘛,至少我想见他的时候还能去看一眼,他也跑不了,对吧?” 俞歆在镜子里冲他眨了眨眼,最后捏起一小撮不听话的头发,固定在恰到好处的位置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自己看,帅不帅?” “我一大早把你从歆姐那里接出来,跟婚礼流程似的,她看你的眼神就像把亲弟弟嫁给我了。”聂逍在车上忍不住频频看向他。 “滚。”陈秋持把座椅往后调了调,闭上眼不想理他。 “不得不说,歆姐真厉害,我男朋友焕然一新。” 他趁着红灯伸手拨弄陈秋持新修剪的鬓角,被笑着拍开。 “想要新的重新找吧,我先回去睡觉了。” “别呀,我就要这个。”右手顺势覆上他膝盖,“从里到外都特别完美。” 朝霞洒在清晨的高速公路上,陈秋持的脸也映上了红,恍惚想起俞歆替他整理头发时微蹙的眉头——确实和记忆里姐姐送他去车站时的神情重叠在了一起。 近两小时的车程后,他们驶入一家商场停车场。作品展设在顶楼的美术馆,周末的商场人很多,他们绕了好几圈,才找到车位,刚想倒进去,一辆车突然从斜后方冲出来,一头扎进车位。 聂逍还没说什么,便有一位穿制服的保安一路小跑过来。陈秋持无意间瞥见后视镜,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他曾经梦到过许维好几次,无疑都是噩梦。梦里的他似乎是死了,但又没死透,还会动,尤其是靠近时,他会突然睁开眼,嘴里一边冒着血一边说:“陈秋持,好久不见。”或者是另一种影像,他看不见许维的脸,只有腰部以下格外清晰,没有血,只有干瘪的两个东西,阴森森的声音环绕着他:“陈秋持,好看吗?” 此刻,这个活生生的噩梦就站在三米开外,正专注地指挥那辆抢车位的车。 刚停稳,陈秋持就猛地推开车门冲了出去。他在商场宽敞漂亮的洗手间里弯着腰干呕,他没吃早餐,空荡荡的胃痉挛着,喉咙里泛起一阵阵酸苦的灼烧感。很奇怪,从前他对这个人只有纯粹的恨,而现在,却加了些畏惧,不知道这畏惧是从哪儿来,或许只是因为自己的狼狈,和下意识的逃避。 他把头抵在聂逍的肩膀上,无声地掉眼泪。聂逍明显僵住了,但最终什么都没问,只紧握住他的手。那串长年温润的手串此刻冷得像冰,寒意顺着脉搏渗进他的身体里。 “如果心情不好,就不去了,咱们回俞湾。”聂逍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喝了一口他递过来的水,陈秋持直起腰,深吸一口气,胡乱擦了一把脸,摇头道:“没事,我可以。” 聂逍凝视着他,忽然伸手抹他的眼角:“好,你说可以我信你,但如果真的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进了会场,聂逍显然是个备受瞩目的,一群同学围过来,尽管陈秋持的手被他紧紧牵着,依次介绍给自己的老师同学,可他还是觉得茫然。他甚至感觉自己回到了者也上班,对很多人点头微笑寒暄客套,却听不见他们说什么。许维的影子一直在眼前晃,晃得他心烦意乱。 他不该对这种人心生怜悯,怎么就突然心软了。 聂逍被老师叫走,陈秋持就彻彻底底成了槛外人,无知即无畏,反而比刚才更坦荡。他在每幅画前都停留一会儿,能看懂的就多停留片刻,看不懂的便放任思绪自由活动。直到冯译端着香槟过来搭话。 他说起大学时候的事,聂逍有一次上油画课,一只猫突然闯进画室,打翻了东西,同学们的惊叫吓到了那只猫,猫一路狂奔,整个画室翻天覆地,最后是聂逍趴在地上,一点一点接近它,抓住那只猫时,一人一猫都是五彩斑斓的。 陈秋持笑起来,也自在起来。顺着冯译的话聊者也的装修,聊起欧洲美术史,聊新古典主义和中世纪的宗教元素。 冯译赞叹:“陈老板对艺术很有见解啊。” 正巧这时,聂逍回来了,陈秋持望向他:“我其实不懂,都是他教的。” 过了一阵子,者也重新开业,陈设也有了不同。原先一味是硬朗尖锐,现在用木工板翻新的墙面,多了些线条和几何图案,挂了几幅油画,聂逍说是为了配合那盏壁灯,整个空间都尽量贴近新古典主义的风格,被俞立航调侃说是艺术家改行做装修,为了一碟醋包了一大锅饺子。 陈秋持瞥了他一眼:“你懂个屁!咱们这家店开业就这样,总有审美疲劳吧,搞个‘重装升级’活动不好么。”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