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49章</h1>
小朝奉便道:“值十吊,你当是不当?”
冰儿心里觉得嫌少,又费了半天口舌,谈到了十二吊,朝奉死活不肯往上加了,冰儿想了想,当得太高自己将来也赎不起,叹口气同意了。
小朝奉拖长声音喊道:“大瑕疵‘云根’(2)一块——”票台开好当票,冰儿眼睁睁见自己从未离身的玉佩被一块绢子裹上,收到了里面的库房中,她心里陡然一酸,不觉挂下泪来。那名坐柜的大朝奉恰恰把十二两银子(3)送过来,一个十两的锭子,一个二两的锞子,用戥子当面秤平了,才道:“都是足丝的银子。”又递过当票,说道:“收好。”
冰儿怕看见自己的爱物倏忽不见的样子,接过东西,逃也似的离开了。
再次来到县衙,腰里有了银两,也就有了底气,班房里躲过皂隶们不怀好意的目光,好在因着自己怀孕,那个皂隶头子也没有刻意为难,不过手头上似有似无地占了点便宜,揩了点油,接过那枚锭子掂了掂,笑道:“你是个识趣的。”把锭子揣入怀里,一边拔脚向里去,一边道:“等着。”
冰儿的心一沉,但此时除却等着也无他法,那颗因忐忑而不断窜蹦的小心脏撞击了胸腔好一会儿,终于见里头两个最低等的白差,架着英祥的腋下,把他扶了出来。她赶紧赶上去接过手扶着,忍不住地脸上一阵滚热:“你……还好吧?……”
“还好……”英祥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又打量了一番她的身子,犹疑着也问:“你……还好?”
冰儿知道他的意思,沉着地点头道:“放心!”
正说着,里头一人急急赶出来,对着他们就是一瞪眼:“婆婆妈妈做什么?!赶紧地走!”英祥大约腿里也受了伤,拖着步子行不快,在班房狭窄的甬道里,迎面撞见一群人,为首的戴大帽子,素金顶戴,没有穿补服,但可以猜得出,亦即本县的知县了。英祥隐隐记得听人说过这是个榜下即用的县令,姓邵,其他性格脾气、官箴派头一无所知,见两边的差役噤若寒蝉一般,大约是知县下班房来巡视,心道这名县令倒还不是任由下头弄鬼的颟顸人,因而避到一旁。
邵知县左右看看,对昨日为首的那名皂隶道:“记得上回与你说过,班房里要多整顿,无辜的人不要扯进来才是!”用下巴指了指英祥道:“这是怎么回事?”
皂隶知道他是抽查,有心给英祥使个眼色,但在自己老爷的眼皮底下,不敢弄鬼,陪笑道:“太爷明鉴!这个人与人斗殴,叫进来查一查的。——是不是?”扬起声音问英祥。
英祥自知这些人的做派,但以往与京里做官的朋友闲聊时,也知道他们里头盘根错节,轻易不得沾惹,想到自己此时的身份,又既然已经出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个对头不如少一个对头,因而点头道:“是,小民愚昧,谨受教了!”
邵知县目视英祥看了好一会儿问:“你读过书?”
英祥一身灰扑扑的长衫,苦笑了一下道:“识几个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