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浔就知道,里头正坐着谁,她的步伐也逐渐从快走到小跑了起来。
一上马车就见到里面的慕颜,正看着书饮着茶,见她来了,眉眼处染上了一层笑意。
“殿下怎么来了?”洛浔问着,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
“下朝已久,你还未归府,想是父皇又久留你问话,我便来此等你。”慕颜回答着,见她刚刚一路小跑而来的样子,心底一暖,为她倒了一杯茶:“讲了一早上的话,定是渴极了吧?”
从早朝开始到和慕旭斗嘴,这么长的时间段里,洛浔滴水未进,如今慕颜递来的茶水,让她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喝了一杯还觉不够,自己又上手倒了一杯。
直到干得快冒烟的嗓子,被茶水所灌溉舒服后,她才放了下来:“殿下等了多久?”
“也没有多久。”慕颜见她如此模样,轻笑出声:“看来是说了许多话了,竟然那么渴,就差抱着茶壶一饮而尽了。”
洛浔方才饮茶时,只觉得水温有些冰凉了,这茶在此沏好再到放凉,也不知过了多少的时间,而她手中的书都已经翻阅了一大半。
慕颜就一直在这里坐着等她,竟还说,没有等很久。
洛浔疲惫的靠在了车内一旁:“每次什么事件结束后,圣上都会让王公公召我再去他的书房内谈话,就像…私塾里的夫子,总会留下那么一个教不好的学子留堂问话。”
听她语带郁闷,慕颜眼里带着一丝玩味,调笑着问她:“你怎么会这么清楚?难不成阿浔儿时不爱念书,总气得夫子罚你留堂吗?”
洛浔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倒也不是…就是儿时顽皮总带着弟弟逃学,故而引得夫子怕我二人学业不精,多加重视了些。”
儿时的顾子莘俏皮灵动,她对所有的事情都抱着热衷与好奇,仿佛这世间之物在她眼里都是新奇的,对她都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她善良勇敢,真诚细心,就像一颗热诚的小太阳,温暖着身边的人。
若说她爱玩闹,确实也是有的,否则怎么会那半年里,一直都带着她四处玩闹哄她开心呢?
“阿浔饱读诗书,如今这高中状元的学识,倒是让人瞧不出,你儿时还会贪玩逃学。”慕颜说着,对着她柔柔一笑:“他若知晓你中了状元,定会为你感到欣慰。”
洛浔愣了片刻,内心起了一丝酸涩。
教她和顾子荆的老师,是当年与林瑜齐名的凌国内阁大学士褚翰墨。
他为人温和,在诗书学业上并不会苛责她们,他只是害怕自己有负父皇所托,故而会对她们更加看重,虽是留堂,但也知晓课业烦闷,也会变着方的让她们学进去。
慕邺惜才,曾多次想要让他远赴慕国,愿意给予他高官厚禄位极人臣,只为他能留在慕国同林瑜一般为朝廷效力。
国破之夜,他满腔悲愤不愿臣服于他,遂写下怒斥慕邺的千字血书后,执剑自刎在府中。
“是啊…夫子他,一定会欣慰的。”洛浔喃喃说着,眼底覆上一层悲伤。
见她如此失落,慕颜暗恼自己惹她伤怀,她怎么就忘了,顾子莘作为皇室公主,所教导皇室子嗣的夫子,一定是才学过人的重臣。
那时候她在外祖父口中,经常听到褚翰墨此人,他是与外祖父齐名天下被世人赞叹的麒麟之才,父皇也多次有意招揽,许他高官,许他可大展宏图的抱负。
这样的人,一定会被表姑父看重,并且放心让他教导莘儿与世子的学业。
褚翰墨自刎后,连外祖父都时常叹息惋惜,更何况是从小被他教导的洛浔?
“早前我听说宋氏父子自尽,可是昨日有人趁乱做了什么手脚吗?”慕颜不忍洛浔沉浸在伤感里,换了个话问着: “是太子吗?”
见洛浔点头,慕颜将自己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入了刑部多少都会受刑罚,那些世家之前还沉得住气,偏在你招供完后都坐不住了,我就怀疑是他派人故意挑起的事端,趁着我们在前头乱着,他好进入狱中灭口,又让人抓着此事给你泼脏水。”
慕颜心思聪敏,她能想到的,慕颜自然也能想到。
“好在小月回来的及时,可以用账簿之事带过。”洛浔说着,方才悲愁的思绪已经消散:“就是费了一些话罢了。”
慕颜轻笑,握着她的手:“头两只鸟羽翼已然受损,这第三只鸟,可入笼了?”
洛浔回握上慕颜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入笼前,他还在沾沾自喜,不过我想这几日他就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慕旭才不会放过他,到底这整件事情还得是因为他,才挑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