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得是多强大的心脏才能面对这种都不知道应不应该用尴尬来形容的场面,她上一秒还想反驳物部一说的那句抢活的生养,下一秒就迫于压力开始思考要怎么阻止勇次了。结果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勇次已经又扯着自己衣袖躲到了身后。
风过林梢,只有勇次自己心里最清楚打的是什么算盘,他恨眼前这两个大人,无论如何他都想给美泉暗暗来些压力。可是当他酝酿好欲哭无泪的心情,朝美泉抬头的时候,他忽然就猛的发现,美泉真的在看她,他的亲生母亲,她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什么荷塘里褴褛的败絮,而荷塘里长不出花,大片都是水草,挤得水泄不通的水草们挣扎着呼吸,所以荷塘里久久在泛上不规则的涟漪。
他看着美泉就那样迷失在那两人的眼神里面,天空缺了块稠密的蔚蓝,所以落在地上的都是白茫茫,本该柔软的地方呼啸而过着无尽的空虚,那是疾风所带来的泠冽,让他不由自主地揪着美泉衣袖的手抖得厉害。
就不能站在他这边吗?这对夫妻都是名副其实的刽子手啊。
可是勇次逐渐发现,美泉已经连顾及他都做不到了,因为衣袖底下紧握的拳头已经在红染料里深深扎了一个又一个月牙弯,他只能杵在原地听着悠远的声音回应着好,管家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然后把两人给请了出去。
美泉干脆直接瘫坐在了地板,是很透心凉,可是那都不足以和心里的困惑和断了线的神经去对比,然后她想起了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勇次,垂眸望过去的时候,勇次这次是真的忽然就想要掉眼泪了。
因为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样悲凉,这她第一次伸手过来揉揉他的头发,有些扎手,但就好像扎手是因为上面无不雕刻着千疮百孔的记忆一样,她抚慰一下这里,又顺着拍了拍他的肩头,后背,她在抚摸每一寸碎玻璃片,于是勇次觉得自己受不了这样的神情。
“我恨他们,呜呜…美泉妈妈……”这个反应根本就不是勇次排练好的设想,他忍不住哭了,又在心里埋怨自己的懦弱。
但这一哭倒是让美泉更难受了,她不可能去对着一个小孩去说,请你还是更恨那个始作俑者,你爸爸吧,这种没人性的事情她从来就没做过。
美泉只是觉得现在的他才是一个符合年纪的小孩,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要说好了,更何况又有谁会真的理解她为什么疼的一部分是因为物部梓的经历,她什么都不该做的,因为自己就已经深陷其中,漩涡是一天比一天的深,这里的所有都是残缺不堪的。
“走吧,勇次君都出了一身汗,先让她们带你去沐浴。”她只得主动牵起那双稚嫩的手,上面已经开始有陆续坑洼凸起的茧子了,心里拂过此刻唯一的暖和,将他交给了佣人。
勇次就这样看着她缓缓沿蜿蜒的扶梯上了楼去,她的背影还是黑压压的一片,他本来在期待在这片漆黑里能亮起什么,只是美泉一次都不曾回头。
第197章 一八九
深夜。
大概是因为今天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压得美泉感觉无法换气了,空旷的寂静里,只能听见她键盘敲响的声音。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把一切的一切都讲述出去,层层覆没下是汹涌堆叠的胡言乱语,如果说这几个月以来,美泉都觉得自己是在顾虑着好朋友的作息而未曾真正去打扰过对方,此时大概就是那种所谓的释放情绪高光时刻了。
只是不如往日那样流畅的语句能够规划完毕,她无法确保直言心胸的话,黄颖楠能否理解到自己的感觉,语言像是庭院里吹落满地的残缺,渐渐如同她被逐年淹没的名字,所以她打了又删,写了又退,最后还是变成了从旁观者的角度去叹惋整件原是自己经历的事,好像没什么理由,但是找寻着诸多借口,只得渡往对方的开头成为是见到的谁谁。
“…呼……”发送完邮件,美泉瞥了眼还在手边的对戒,今天戴着它的时间好像有点长了,或许正是如此才惹得她的指尖迟迟不能安定下去。
她有些不敢去想,其实颤抖的手是因为变得害怕没有回信,于是还不如换种方式,有个想法安慰着自己就能慢慢像是一切稳固如初。
半小时后,万年不亮起一次的红点截停了美泉心里还在呼呼开着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