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孤刚给她的脚抹了药膏,怎会去了?刘公公,勿再说笑了。” 后来接二连三地听到,就只剩下了心酸。 裴和风与常瑶公主都吓坏了,赶紧找来太医。 结果太医也是摇摇头,“皇上比谁心里都清楚佟姑娘去了,只是不愿醒过来面对罢了,再等等吧,时间久了自然就淡忘了。” 裴和风想起萧长宁母妃去后,却不是这样的,萧长宁很冷漠也很平静,仿佛把满腔哀愁化为了向上爬的野心,一滴泪都不曾流过。 可现下,萧长宁却懦弱了,他甚至不敢承认佟莺已经没了,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放任自己发疯。 裴和风从未想过,原来这么冰冷的一个人,也是会懦弱地逃避的。 众人无法,只好让他自己慢慢好转,常瑶公主还尝试着给他挑了几个世家小姐,但无济于事,也是凭白糟践了那些个姑娘,只好作罢。 没想到,这么一个月过去了,萧长宁非但没有好的趋势,还病得更厉害了,一边让她四处搜寻佟莺的踪迹,一边却抱着“佟莺”度日。 萧长宁只是淡淡道:“埋了,又挖出来了。” 轻飘飘的,好似只是挖出一朵花来了。 常瑶公主的手都开始哆嗦,几乎夺门而出,走出老远,才扶着大树,不让自己滑落在地。 她心惊地走回自己的宫殿,只盼着皇兄的疯劲能快点过去。 再过上半年,就是新皇登基后的微服私巡了,要是到时候他还随身带着个“佟莺”过去,真担心会把一干朝臣吓出个好歹。 裴和风看在眼里,也是同样的想法,有时候他看着萧长宁的模样,愧疚涌上心头,都很想把自己知晓的所有事告诉萧长宁。 但转念想到佟莺为了今天的一切,付出了多少,又想到他们二人以往的互相折磨,还是忍了下来,希望他们真的如太医所述,都能在漫长的时间里,逐渐淡忘对方。 日子一天天过去,眨眼,就到了新帝微服私访的前一个月。 萧长宁的病已经好了许多,“佟莺”也已下葬了,那日,在外面奔波的曹蓉也赶了回来。 萧长宁没有如银铃一般,把她葬在普陀山上,而是直接葬入了皇陵,这消息一出,自是惊起了一片,但他坚持要这样,甚至就葬在了自己挖好的墓的一边,准备日后与自己合葬。 这个举动,让人也拿不准,他究竟是好了,还是病得更厉害了。 但萧长宁依旧把朝堂上下,大萧国境治理得井井有序,碰到个有能力的明君不容易,知情的人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宫务院和刘公公已经在给萧长宁打点行装了,此次微服私巡,得倒了年节前才能回宫,时候这么长,什么衣裳都得带点,再加上其他的零碎物件,提前一个月准备都是晚的。 萧长宁却只下了一个命令,从本月开始,各地登记在册,选出家世清白女子与男子,等来年开春充实宫人。 这倒也是无可厚非,如今宫中极为凋敝,是该热闹一番,但裴和风与常瑶公主都暗自觉得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长宁却没理他们,到了微服私巡的日子,坐上马车,浩浩荡荡的车队就出发了。 裴和风没有随从,他要留下与九殿下驻守,站在城楼上目送萧长宁的马车远去。 等萧长宁回宫的时候,就是年节了,不知那时,他与佟莺,重逢了没有…… 裴和风收回纷飞的思绪,转身下了城楼。 如今已是夏日,城门外两侧的树郁郁葱葱。 萧长宁出发得早,还是朦朦胧胧的清晨,满目春华绿树,杂花丛生,柔风吹过,发出簌簌的声响,仿佛目送着萧长宁远去。 --- 萧历四十六年夏,一大清早,就有鸟儿在窗外啼叫。 昨夜里云州城下了一场大雨,半夜还打起了巨大的霹雷,弄得她肚子里的祖宗也又踢又闹,一夜没睡好。 所以今早晨佟莺就犯了懒,已是近晌午了,还看着窗外不想动。 “姑娘,”外面一个婆子掀了门帘进来,正是李嬷嬷。 李嬷嬷把黄铜盆放在圆凳上,笑道:“该起来了,您今个不是还要去集市采买吗?” 佟莺看着头顶的帷幔,懒懒道:“外头可有病人了?” “姑娘放心,我刚看过的,还没人来。”李嬷嬷倒了杯茶递给佟莺。 佟莺接过来漱了口,翻身下床,盥洗后对着铜镜端详了半天,最后拿起一根不起眼的木簪将头发挽起来,只在鬓边垂下几缕青丝。 半年多了。 自冬日里从京城来这个偏远城池,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街上邻家都知道楚医生是最爱清净的,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头疼脑热去瞧病时,方能一睹芳容。 佟莺自嘲一笑,在李嬷嬷的伺候下用了早膳,披上大氅朝外走。 “李叔,今日雨寒,你们熬锅姜汤喝了吧,剩下的放在医馆门口,给来往邻里喝两碗驱湿。” 李叔笑着应了一声,唤出儿子李小六,让他陪着佟莺去集市。 李嬷嬷跟着佟莺时候长了,正巧李叔摔伤了腿,干不了重活了,家中难免拮据,佟莺这医馆也越来越红火,就干脆让李嬷嬷把一家子都带过来了。 家里的马车是刚换不久的,李小六在前面带路,佟莺心不在焉地跟在后面。 到了惯去的大药房里,佟莺熟稔地和掌柜打了招呼,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单子开始挑药材。 掌柜笑着说:“冬姑娘今个来的倒是不早,不然就能瞧见刚进来的那个大人参了。” 为了免得引起注意,佟莺在这北地小城,向来自称冬姑娘。 佟莺听罢,也有些惋惜地摇摇头,掌柜偷摸抬眼瞧了瞧她。 和这北地艳丽张扬的女子不同,冬姑娘眉眼如远山含黛,说话温柔婉转,走起路来也是袅袅亭亭。 只可惜,掌柜心中暗叹一声,天高皇帝远,在这偏远之地,空有一副好相貌,却没人护着,只是朵任人**的娇花罢了。 “对了,冬姑娘前一阵不是提起缺个打杂的吗?”掌柜回过神来,殷勤道:“今天集市上有牙人来卖男奴,个个身强体壮,价钱也不高,冬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佟莺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才想起前一阵确实和掌柜提过这件事。 掌柜把她要的药材包好,热情地站在门口给她指了指方向,最后索性让店里的伙计盯着,自己随佟莺去,以免佟莺被骗了。 盛情难却,佟莺跟着掌柜去了。 走近了,就正巧撞见那牙人正在教训一个男奴,对着那男奴拳打脚踢着:“呸!不值钱的东西,就你卖不出去!砸手里了就弄死你!” 冰天雪地里,男奴只穿着一身单衣躺在地上,任由牙人踢来踢去,依旧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