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当今京中最为显赫的陆侯夫人,也是先帝时一手提把的杜阁老的独女,更在士林中为读书人所敬重,这是多少家世卓著的贵女所没有的。
当下众人无不暗暗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倒是神色如常,见女眷都聚在西侧的园中,与男子们分开来,而恰有人上前同侯爷见礼寒暄,她便同侯爷浅浅道了一句,转身往西侧走来。
不想她刚走了一步,侯爷反而转了身来。
侯爷让前来寒暄的人稍等,转过身来跟他的侯夫人交代了几句。
有人听见了陆侯的声音,男人嗓音一贯的低哑,却并非似其他男子交代自己的新婚夫人要如何行事,反而先指了湖面,让夫人不要往冰面上去,又道沿河的一段柳树下风极大,夫人也不要过去,倒是可以往另一侧的梅林里转一转。
夫人一一点头,侯爷却还没舍得让她离开,又道自己就在另一侧,温声同她交代,“有任何事思量不定的,就叫人来寻我。”
“知道了。”她不得不开口。
男人则叫了她随侍的婢女,“秋霖照看好夫人。”
“是。”
如此这般,她才得以转了身,侯爷看着她离开走远,才又同人寒暄起来。
将陆侯与他夫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的众人,无不暗自思量起来。
杜泠静刚走过去不远,靖安侯世子夫人便带着几位年轻的夫人姑娘,上前来跟她说话。
靖安侯老侯爷可是陆家过世的老侯爷,吵吵闹闹一辈子的老友,吵归吵,但两家守望相助,关系甚笃。
杜泠静每月听得侯府中馈要事,便是会场提及靖安侯府。不过就算是这位世子夫人,也是她婶娘辈分的人,反倒是几位年轻的夫人姑娘与她年岁相当。
靖安侯府的人当先上前迎了她,陆陆续续地便有其他与永定侯府交好的各家女眷,也都上前来一一与陆侯夫人见礼。
杜泠静还没怎样,秋霖在旁已经如临大敌了。
那么多夫人、太太、姑娘,这一家的那一府的,她替自家夫人记得脑门都出了汗,唯恐记岔了。
等到好不容易上前的人散了散,杜泠静也从梅林里绕过,被她们簇拥着到了宴厅前,秋霖才松了口气。
“夫人,奴婢可能只记了五六成。”
那么多人,能记五六成就不错了。
杜泠静安慰她别紧张,“我都记着呢。”
秋霖大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夫人阅书无数,都能记下来,这一园子人算什么。
宴厅里坐着的,自是各家上了年岁的老太君、老夫人。
杜泠静年岁虽然不大,辈分也算不得高,可那位侯爷地位实在太过超然,她踏进宴厅,便被宫人引着一路往上首走去,几乎是走到了皇室之下的最前端,同窦阁老家的老太君正对着。
这下连杜泠静也少不得与众人目光中,稍稍热了热。
恰在这时,宴厅的东侧,某人也阔步进到了厅里。
他一步跨进厅,便遥遥向她看来,目光越过半个宴厅的人看向她,跟她轻轻笑了笑。
莫名地,杜泠静有种被他发现了她,紧张地微微出了点汗的感觉。
他是不是在笑她?
杜泠静默不作声地瞥了这人一眼,见他更笑了,亦被人拥着往上走,她别过了头去不理他。
时候不早,众人皆陆陆续续地进到宴厅落座,等候皇上皇后和贵妃前来。
万老夫人前些日在家中,担心年前的宫宴,皇上不再让她进宫,但皇上终究还是看在她过世的姐姐万妃的面子上,还是允她来了。
万老夫人心中大石落地,颇为松快了几日,但今日,她坐在不起眼的位置上,落了座也没几人上前同她说话,却见那杜家女进了厅里来,便一路上前竟坐到了窦家老太君的对面。
恍惚了一下,万老夫人这才意识到,她可不是杜家那孤女了,而是永定侯陆侯的夫人。
一时间万般滋味涌上心来,却不好多言,只看着这位陆侯夫人的背影沉默许久。
也有一人险些没能来成今次宫宴。
荣昌伯府出了人命官司,杨金瑜的母亲荣昌伯夫人自是不在应邀之列,好在没有牵连出嫁女,婆母虽不想带着她,可她到底是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总还是要顾及体面。
卫国公府与永定侯府算不亲近,反而堂堂国公府自初代国公之后一直衰落,到如今被永定侯府压在了头上。
可永定侯府势大,卫国公府的子弟想要在军中立功,积攒功勋,也只能靠永定侯府提拔。
卫国公府最初还想要为世子,求娶陆家的大小姐陆怀如。
可陆怀如是不止一位僧道批命要母仪天下的命格,当年先帝几位年轻皇子都有意求娶,卫国公府自是娶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娶了她过门。
他们娶她过门,便是思量着荣昌伯府与永定侯府陆家世代交好,凭此能得陆氏看重。
却没想到这次她两个弟弟出事,陆氏竟然撂开手去。
这些日以来,婆家这些人待她嘴脸全都变了,连世子都半月没来她院中……
杨金瑜一想到这些就胸口发闷。
她亦默然看着坐到了上面的那位陆侯夫人。
不过杜泠静感受到的目光多了,她渐渐适应了众人的目光。不过多时,皇上携皇后与贵妃和其他妃嫔进了宴厅来。
杜泠静瞧着贵妃还如数月前一样,无甚变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