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泠静抿唇微默。
他那四把又重又长的刀剑俱在。
他却独独取走了二爷的那柄银雪剑。
*
京外不知何时,层山遍野悄然染上了绿意,新嫩的绿如同天上飘落的青纱,柔柔覆盖在起起伏伏的山川大地上。
某人真是发了善心,先叫马车去了趟归林楼。杜泠静在归林楼里逗留了大半日,才又启程,去了魏琮和年嘉静养的山房。
绿意充盈的四野,下起了油润的春雨。
侯府的马车刚靠近山房别院的门前,杜泠静便见一双人站在春绿萌生的门前石阶上,挑着伞朝着马车看来。
年嘉高高地朝她挥了手,春风将她的身影与轻快悦色一并吹进车窗里来。
杜泠静心下亦不由轻快,迎着雨也跟她摆了摆手。
崇平亲自驾马,马车很快停在门前。
有人先下了马车,挑伞接了她下来。
杜泠静自是不用挑伞,却这才看见门下年嘉高高举着一只手,替她自己和魏琮打了伞。
杜泠静微讶,看见一旁魏世子十分无奈,转头同年嘉道,“郡主,还是我来吧,还不至于扯了伤势。”
然而年嘉却迟疑又摇头,“母妃说我没把世子你照看好,我再让你打伞,回头被她知道了,说不准还要告诉太妃娘娘。”
“可是郡主,已经把伞打到我头上来了。”
魏琮身形极高,年嘉就算举着手,此刻也是把伞挂在了魏琮的发冠上。
年嘉:“……”
但她真的怕挨训,“……世子忍忍不行吗?”
杜泠静见魏琮微顿,又笑起来。
“自是行的。”
杜泠静也跟着笑了,一旁有人看她。
杜泠静正不欲与他共在伞下,待四人相互见礼,她上前拉了年嘉,“你给我打伞吧,别为难世子了。”
年嘉连忙道好,杜泠静接过伞来。
另一边的魏琮却没得让侯爷替他撑伞,男人直接让崇平过来为他打伞,又问起了他伤势恢复得如何。
年嘉则引着杜泠静去了一处安静的落脚院子。
将门窗打开,两人坐在门前观雨闲话。
年嘉左右瞧了杜泠静,“之后保国夫人没如何为难你吧?”
她低了低声,“我只怕是因为我的缘故,连累了你。”
到底保国夫人是长辈、是姑母,静娘只是侄媳。
杜泠静摇摇头说没什么。
不过看了年嘉一眼,“所以当年……是因为保国夫人?”
是因为保国夫人,年嘉与魏玦,最终走失在世间人海里?
外面雨幕连连,雨水滴滴答答落在石板上,又飞溅到窗内门里。
年嘉摇了头,声音糅在雨声中。
她说恰恰相反。
“与保国夫人无关。”
第65章
“可能是我仗着自己是宗室郡主, 太过娇纵,最后让他受不了了。”
雨幕密了起来,哗哗啦啦打在庭院的青石板上, 飞溅着四下皆白,连墙角的树都看不清了, 只余风雨夹着被打落的树叶, 飞扑到门槛里。
树叶落在年嘉的裙摆上,她拾了,又掷回到风雨里。
杜泠静抬头看去,听见她问来, “静娘可记得,我从前一直想亲手, 给他做一件银白色的锦袍?”
风吹来久远的回忆,拨动着杜泠静鬓边的碎发。
她记得。
魏玦在宫里当差的时候,其实一心想要读书。他心中最是敬仰的,便是她父亲那等实打实科举走上来的读书人——
读书、做官、桃李天下, 为国为民。
可惜魏氏是行伍人家, 而魏玦亦是皇亲, 等到他的年岁,想要走科举路已经晚了。
“可我却觉没什么, 皇室宗亲怎么就不能出清贵的读书人?”年嘉低声,“他若做了我的仪宾, 我便让他读书,再让裕王府的长史, 想办法给他寻个读书人的官,也不是不行。”
“我是这般作想,还想着我的仪宾与旁人的仪宾不一样, 是读书人,更该穿一身浅色的锦袍,有那清贵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