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陪房嬷嬷前来搀她, 又要扶她去禅房里喝茶休歇,不过杨金瑜却定了定脚步。
她看向自己的陪房嬷嬷,更看向殿外候着的嬷嬷的女儿。
“不急吃茶,”她道, 压了些声音同嬷嬷道,“让你那丫头, 也来佛前拜一拜。”
嬷嬷一怔,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日在兖王别院的花宴上,夫人派她的小女偷偷跟着陆侯夫人,不想这一跟, 还真撞见了陆侯夫人姐妹的一桩密事。
彼时那药瓶从陆侯夫人妹妹的袖口掉了出来, 掉进了草丛深处无人察觉, 她女儿待到无人时,飞快取了来, 交给了夫人。
夫人看着药瓶就笑了起来。
恰转眼就听说兖王妃去探看了割破手的陆侯夫人,令人取了镇痛的酒给陆侯夫人吃。自己夫人立时就把那药瓶, 又重新塞回到了女儿手里。
“从陆侯夫人处得来的药,咱们可不留, 自是要还回去的。”
夫人所谓的“还”法可不是一般的归还。
她当时不免提了心,有意劝夫人不要妄行险事,夫人却觉此事完全是神不知鬼不觉。
幸而她小女是个手脚利落地, 三下两下就把药倒进了陆侯夫人的酒里,接着便扔了药瓶往湖中,利索地跑了回来。
夫人自是满意,赏了金银。但那下了药的酒却没进到陆侯夫人口中,进了年嘉郡主嘴里。
夫人不快,不想永定侯府竟然还是追查了起来。
这一查,夫人有点不安了,不过几日过去,还没查到她们此处。夫人一早就到了慈仁寺,自己跪着求了半晌,这会,又叫了女儿也去佛前,好生求个平安。
陪房嬷嬷见状,干脆跟着女儿去求了一遍。
母女二人上香又叩头,杨金瑜亦在心里默声念了几句——
她那日仅仅是顺手牵羊而已,且酒没落入杜氏口中,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此事就这么悄悄过去吧。
佛拜过,杨金瑜暗觉心口落定五分。
就在转身要去禅房吃一碗静心茶的时候,殿外忽然有脚步声急促围拢而来。
须臾的工夫,乌压压的人将大殿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皆穿了飞鱼服。
下一息,有人从人群后面缓步走上前来。
他修笔的身形削如利剑,他亦穿了飞鱼服,却是那绯红的颜色,日光盛大,他的绯红飞鱼服却隐显暗红,他慢步走上前来,手就搭在精束腰间的御赐绣春刀上。
是锦衣卫指挥使,魏玦。
杨金瑜看见他的一瞬,心口就重重地咯噔了一下。
魏玦还未开口,只浅浅回头看了一眼身侧,立时上前几个锦衣卫,当即将陪房嬷嬷母女押了起来。
杨金瑜倒吸气,“指挥使这是做什么?!”
魏玦嗓音是惯来的温和,但此刻沉着,溢出三分冷意。
“世子夫人不必着急,她母女二人我要带走,至于夫人您,也得随我往锦衣卫走上一趟。”
他开口说来,陪房嬷嬷母女已软了腿,而杨金瑜额前也不由出了冷汗。
但她不肯轻易就范。
好歹,她也是荣昌伯府的大小姐,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指挥使抓我们,也总得事由?”
这话令魏玦浅笑了一声,他不多言,只让身侧陪同前来的北镇抚使告知。
北镇抚使直接便把花宴上有人往陆侯夫人酒中下毒,而更有人看到了她的丫鬟,彼时曾在茶房出没。
杨金瑜一听,汗出得更快了。
可那不过是没有闹出真章的顺手小事而已。
她不禁道,“我从未做过这等事,而且你们锦衣卫,是没有什么要紧事了吗?只盯着后宅女眷不放?!”
她气势不小,还敢反问。
这次魏玦亲自开了口。
“不只有这一件事,还有昨晚陆侯与夫人当街遇刺之事。有人看到了肖似刺客的贼人,就在卫国公府旁边。”
“什么?!”杨金瑜大惊失色,“没有!我没找人刺杀!”
可事情这么巧都与她有关,请她往锦衣卫走一趟可不冤。
“锦衣卫办案,可不只是听谁人的一面之词。”
魏玦看向这位白了脸色的世子夫人,想到她远在西北守了一辈子边关的荣昌伯老父亲,他默然摇了头,给了她最后的忠告。
“若世子夫人,不想把卫国公府和荣昌伯府全都牵连进去,还是配合些的好。”
话音落地,他径直转身,绣春刀耀出大殿外的日光。
“带走!”
*
杨金瑜还未进到锦衣卫,消息就先到了永定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