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羞愧地红了脸,将另一只塑料袋拎起来,递给他。
希望他能快快离开,他的存在,让她如芒刺背,每一秒都煎熬。
沈未接过袋子,再没有说什么,离开了便利店。
“欢迎下次光临”的声音响起。
须臾,便利店里恢复安静。
初夏看向玻璃门外,夜晚的夕照镇车来车往,人行道上行人路过,树枝随风摇曳,早已没了方才少年的身影。
……
到十点,交班的是一个中年女人,迟到了十几分钟,到便利店时,边急匆匆地收起雨伞,边跟初夏说“不好意思”。
初夏没有像江月那样指责她,而是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
外面下雨了,初夏没带伞,她看过伞的价格了,最便宜的,一把要12.9元,没舍得买。
她交接完工作,跟陈姐打了声招呼才离开。
初夏把双肩包顶在头顶,冒雨奔跑。
雨珠斜斜地打在她身上,衣服很快湿了。
赶去公交站的路上路过一家饭店,下雨的夜晚,已鲜有行人,连车都变少了。
她听到了黑暗巷子里传来的狠厉抽打声,格外不寻常。
初夏的脚步一顿,下意识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黑暗小巷中,亮着一盏朦朦胧胧的路灯,路灯下有两团身影,一高一矮,高的站着,矮的像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
站着的正拿着什么朝跪着的人身上抽去。
他的脊梁没有弯,生生受着。
她想起了沈未跟她说“人可以贫穷,但脊梁不能弯”。
他口中说的人,应该像跪着的这个人吧。
哪怕跪着,哪怕被人打,脊梁没有弯一点。
这是别人的事,她管不了,看得越久越不舒服。
初夏抬脚准备离开,却听到有人说:“沈未,你下次再不好好说话,就不只这么简单了!”
沈未?
她瞬间收回脚步,没有立刻转身,愣怔住,神色木木的,像傻掉了。
他打架那么凶,为什么会给人下跪?
身后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随之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初夏这才转身,看到路灯下的那团身影,不知何时已蹲靠在墙边,再无往日高大身姿,仿佛一棵骤然倒塌的树,失去所有生机。
雨水越下越大,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水花,溅湿了她的鞋面。
初夏鬼使神差地朝他走去,不知她的脚步太轻,还是他还沉溺于某种情绪里,他并未察觉到她的到来。
她将头顶的书包拿下来,遮挡在他头顶。
……
沈未靠在墙上,背上的伤口被雨水浸透。
他心烦意乱,很想找点什么发泄发泄,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狠狠地握着拳头,看着湿透的裤子膝盖处染满污泥,觉得自己狼狈不已。
雨水肆意地浇灌着他,他想到了儿时看过的雨中稻草人,被风雨吹得飘摇,从上到下都被淋湿,像被遗弃的孤魂。
现在的他,也像那个稻草人吧。
头顶的雨忽然停了,可为什么雨水还在不停地砸在他的身上?
沈未看到路灯的映照下,有一汪汪倒映着灯光的水,还有他的这团身影,身影旁是一个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他转头,看到一双被雨水打湿的白色帆布鞋,穿了一条蓝色牛仔裤,视线上移,白色t恤束在牛仔裤里。
穿着普通,放在人群中会被淹没。
可偏偏她长了一张格外好看清纯的脸,又精致又白皙。
这张脸的主人,满脸都是雨水,正举着书包帮他挡雨。
她浑身湿透,面无表情,跟他一样,都像雨中的稻草人。
沈未刚想站起来,却见初夏蹲在了他的身旁,还举着书包放在他的头顶。
离近了,沈未看见她长长眼睫上挂着的雨珠,如同珍珠般往下落,透出莫名的凄凉。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沈未声音很沉,“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沈未,我不是在同情你,”初夏眨了
下眼睛,将落未落的一滴雨珠落下,“我只是觉得,你好像需要有人陪。”
“不用,你走!”沈未并不领情,用手推开了他的书包,“都没有伞,陪我淋雨?”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淋雨。”初夏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