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第一次被弄到横滨,也是一心要找地方写卷子。 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没办法这样想了,她会考虑别的东西。 “在前面把他放下去,”杜争玄对地下室手记者说,又问文潜烈,“你先下车吧,然后该做什么做什么。你跟他学,你看他正常吗,就算他自己会,也不代表能教人。” 文潜烈态度很坚决:“我不。他的思路对,我就算去B市,也未必能找到题感像他这样好的。” “题感这种说法太虚了吧,”杜争玄说,“你稳住心态,一轮复习多过两遍基础知识情况会有改善,没必要为了几分……。” 「没必要为了几分冒险」。 她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但文潜烈在这时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种眼神不像是少年人的目光,也不像是在看同学。 又沉重又虚弱,带刺。 他这么看了杜争玄一会儿,忽然笑了,说:“可能对你挺无所谓的吧。” “你在哪里都能考第一,转科了还考第一。你上课随便听听,下面的人拼了命也考不过你。” 一道选择题3分,排在名次上就是好几个人。 拼命刷题拼命学,考场上碰到不确定的,恨不得从盘古开天想到未来一百年后,怕选错。 然后出来对答案,发现砸了。 “一开始还以为对错答案了,跟别人说都以为我在装。老师安慰我说下次好好考就行,可我要是下次也考不好呢?要是我以后都考不好了呢?怎么办?” 他笑了笑,说:“你根本就不懂,你怎么可能懂呢?” “……” 杜争玄也看了他一会儿,靠在椅背上不说话了。 她和文潜烈不熟,不想拿自己的事出来和他吵架。 杜争玄初中的时候就知道,分数很重要,对一些人来说比命都重要。 她初中有段时间,在考场上写不出来字。 小升初的时候她去寄宿初中,是高高兴兴去的。 她在村里小学六年没交到朋友,所以对寄宿中学有种美好幻想,觉得大家住在一起,一起上学吃饭,多好玩,就像她看过的动漫一样。 开始也确实一样,一个宿舍住六个人,都是小女孩,叽叽喳喳凑在一起说话,互相分零食吃。 然后开学,月考、期中考、期末考。 杜争玄是村里上来的,她赶了一年进度,最后期末考了个第一名。 再开学考时,就有人问她假期学得怎么样。 她暑假没学习,如实说了,考试出来名次一般,一切照常。 后来月考,又有人来问,杜争玄说了她的复习计划,说了她还没复习完的。 成绩下来,她是第一。 周围人的态度就有点不对了,说话夹枪带棒的。 杜争玄感觉到了,等期中考前又被问学得怎么样时,她直接说: “为什么老问?是我学多了就影响你学了?你每次都来问,我能怎么说,说我虽然没学完但是脑子聪明、随便一学就能考过你?还是说我已经复习得万无一失就等着上考场考第一了?你喜欢听哪个?” 她这么说,那个人愣了一下,和她吵起来了。 后来事情闹到老师那里,老师偏帮杜争玄,把那个人骂了一顿,让他写检查、叫家长、停课。 虽然还有以前的事叠加处罚,但这个结果还是偏重。 那个寄宿初中抓成绩抓得很严,为了激发学生动力,有时候会故意区别对待。 这些是杜争玄后来才想明白的。 当时出了这件事,杜争玄在宿舍一下就没朋友了。 没人跟她说话,她就算主动开口,也没人会接话。 有时候她会听到有人聊天,说「学婊如何如何」。 没指名道姓,想打人,但不知道该打谁。 后来她在考场上不敢写答案了,拿着笔一看到白纸就心发慌,直流冷汗。 杜争玄终于考砸了,心里还有点高兴,觉得终于证明了自己的诚实,自己的清白。 她天真地等别人知错就改,再来和她说话,再一起挽着手去打水。 没等到。 老师责问她为什么不好好考,她放月假回来,在宿舍门口听到有人笑话她「遭报应了」。 她那段时间在学校过得不好,终于在考场上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对着卷子吐了。 父母把她接回去,停课了小半年。 再回学校就换班换宿舍,埋头学了一年多,没升那边的高中,考回附中来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想,就因为成绩,你们这样对我。 后来她上了高中,又想,原来这样对我是为了成绩。 上了附中后,她以为事情都过去了,全忘了,没想到一说起来竟然还记得。 她透过车窗反光看了看文潜烈,心想,爱学地理就学吧,哪有人家要学习她还拦着的道理。 杜争玄的目光从窗外移到内视镜,地下室手记者也正通过镜子看她。 青年的眼睛是酒红色的,沉在一片阴影中,有一种令人不安的冰冷。 杜争玄想起他们一直讨论的那部动漫,女主角就有这样一双眼睛,监控摄像探头一样的眼睛。 司机一直在哼歌,地下室手记者在歌声里对她微微一笑,从写字板上取下一页什么东西,折叠收进了怀里。 没等杜争玄想明白那是什么,车子忽然一阵颠簸,再睁开眼时,窗外的景色已经变了。 他们原本是行驶在公路上的,这么颠簸一下之后,路就变得不太平了。杜争玄不得不扶住车窗上面的把手,旁边文潜烈也写不下去题了。 变糟的不只是路况,连周围的环境也变得复古。 随意堆在墙角的垃圾杂物,砖块墙上的胡乱涂鸦,就连街头行人脸上的精神气都像被吸走似的,目光直愣麻木。 一到这里,银发司机就彻底放放飞自我,像开跑跑卡丁车似的,时不时从路中间出现的金色漩涡中开进去,然后又从另一个空间出来,宛如科幻电影中飞船跃迁。 就算杜争玄这种不晕车的人,也给生生整晕车了。 车子七拐八拐,最后在一栋不高的建筑物前面停下。 银发司机先下车,声音热情洋溢: “欢迎!欢迎两位来到温馨之家!” 剩下三人从车上下来。 杜争玄心里压着火。文潜烈去拿行李,她没跟去,她走到银发青年面前,抬脚就踹他迎面骨。 青年的反应很快,那种金色涟漪般的平面闪现了一瞬,他的腰部以下就仿佛大变活人似的,迅速消失不见了。 杜争玄没踹着。 但她也反应很快,转头去踢后面的地下室手记者。 地下室手记者是名举止优雅的青年,皮肤是缺乏血色的苍白,看起来有些体弱。 他下车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