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她,谁都不能左右我砸死你儿子。除非你老实回答我的话。”杜引岁毫无铺垫,直接问道,“当年江芜脚踝上的胎记,是你做的刺青,是不是?”
若说,王月容之前还是满眼满心地想着如何保护儿子,那么此刻,杜引岁的话语如一道冰凌直接扎进了她的心脏,搅挖出了那陈年的刻骨之寒。
再看江芜眼中还毫不掩饰的恨意,王月容竟未出一言,先滑坐了地。
孙喜娘昨夜说,被宫人不小心捂死的小郡主有胎记,江芜没有。是出身西南的王月容用特殊的染料给她临时弄了一个。后来刘耀祖又让王月容学了刺青之术,借探望刘宝珠的机会,给江芜做了胎记模样的刺青。
说来也好笑,她们小心翼翼地记得小郡主被掉包抱走前,刘宝珠看到过那处胎记,千方百计地给江芜仿上。结果人抱回去之后,刘宝珠却根本不在意孩子,别说亲手洗澡看着洗澡了,最多就是在当时还不是皇帝的江启乾面前抱一抱,连襁褓都不开的。
倒是诚王,认为这一点很重要,还让孙喜娘一年总要与刘宝珠提个一两回,加强一下印象。想也知道,他估计又是在琢磨什么对证时的坏水。
可以说,昨晚孙喜娘为了活,为了证明她愿意与谭望一起对付诚王,已经绞尽了脑汁,说尽了秘密。
王月容……没有否认。
她承认了所有,按杜引岁的要求,简单地说了一遍那日的事,只求杜引岁能如之前所说,放过她的儿子。
“那些恶事,都是你舅舅作下的,我也是被逼的,顺安更是无辜。你可以不原谅你的舅舅,不原谅我,但是你们别迁怒顺安……”王月容想要拽江芜的袖子,被杜引岁拂开。
“你要是想你儿子活,就忘记今天的事。”杜引岁说罢,抬手丢石,这回,那石头依然砸中了那树干上残余的一小块草汁,并深深地陷在了里面。
王月容:“……”
脑子一团乱麻的王月容得了话,跑着从孩子堆里把儿子扒拉出来,不顾他的挣扎不愿,抱着就跑回了破庙里。
杜引岁看了一眼远处的树,楚秀兰正拿着另一块石头把树干上的石头撬出来。
这样不灭口的审问,迟早漏洞百出。
杜引岁没指望王月容老实一世,只要老实几日就行。
“我知道你一下子知道了这么多事,心里一定很乱。我该给你一点时间消化一下,好好想一想的。”杜引岁抓着江芜的手没松开,沉了沉声方才继续道,“但是时间不多了,我还是得现在就问你……既然都城用来牵制你的废后不是你的生母,甚至可以算……反正,用她应该已经不能束缚你了吧?那么,你愿意跟我走吗?”
第55章 之前还觉得不知该如何处理的苦涩酸甜之息,成了她放上桌的赌资。
谭望虽然拒绝与孙喜娘合作,但从后来他没有拒绝听孙喜娘说完那更多的秘密可见……他估计对利用江芜这件事也并非全无想法。
从都城,到这条流放路,再到凛州,江芜就像一颗棋子,而想要执棋的人越来越多。
杜引岁真的有一刻杀心起,想要把那些人渣一个个揪出来,当菜瓜一起砍了。
只是比起那暂时还做不到的事,果然还是直接把人带走,才是当下能做的最优解。
当杜引岁有了带走江芜的想法,那之前还觉得不知该如何处理的苦涩酸甜之息,就成了她放上桌的赌资。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杜引岁不想强迫江芜跟她走,即便她觉得,那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诸多的前情,打得江芜脑中昏昏,面对杜引岁突如其来的提议,竟一时反应不得。
脑子没跟上,潜意识却很诚实。
原本被痛苦愤怒的复杂气息压沉的那股微苦的酸涩甜美,在杜引岁话音落时,立刻挣扎着破开了上头的焦糊苦涩发霉,笼于了江芜一身。虽片刻便又被那些负面糟心的气味压了回去,但起来过就证明还有赢面。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讨论一下。”杜引岁耐心引着江芜说话。
有什么想法……
江芜原以为这场流放自己是在为过去十八年的欺骗赎罪,结果上路没走多远发现……可能并没有什么需要她赎罪的人。现在好了,事情已经变成了……她一直觉得愧对的那些人,才是有罪的。
这条路要是再继续走下去,天知道还能再翻出什么来。
江芜没有想法,甚至难以思考。
“我……”江芜沉默许久,在杜引岁期待的目光下艰难出声,开口却是艰涩的沙哑。
“不急,我们回去喝点水慢慢说。”杜引岁其实有点急,但是偏生这个关头竟狠不下心来再逼江芜一逼。
江芜低头看了一眼被杜引岁牵起的袖口,反手拉住了人:“可老师他们……”
当痛苦已无法承受,什么样的人才能拒绝拉她出苦海的手。
至少,江芜不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