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根本不受限昼夜,只要撞见,很容易横死。” 衣绛雪沉吟:“夜晚,危险?” 他在外头游荡十来天了,怎么一直没发现这点。 反而觉得夜晚精神头更足了。 小啾补充:“一轮月亮的夜晚还不算最危险。每逢十五,三轮月亮都会变成血色,就像今天,是鬼怪最凶煞的时候。” “啾啾啾,一般到了黄昏,我们这样弱小的精怪都会选择回巢躲避。老祖宗说,大部分人族聚居的城池会有‘幽冥司’巡视守护,夜晚点上‘镇魂灯’,可保家宅平安。” “就算要在山野过夜,也要寻找正神庙宇落脚。只要遵守‘禁忌’,鬼怪就不敢进去啾——” 这与衣绛雪生前的模糊印象出入很大。 他还活着的时候,好像不需要这样谨慎地辟邪。 看来,一切和那个名为“天裂”的大灾变有关。 衣绛雪认真问:“如果这样的夜晚,没有在安全的栖身之所,会遇到鬼?” “万一遇到打不过,会死吗?” 小啾:“……您好像、大概、也许是个鬼诶。” 还是最最可怕的红衣厉鬼。 在这风雪天的山野里,不分白天黑夜,游荡十来天,衣绛雪却什么也没碰见,难道是运气好吗? 他这身煞烈鬼气,莫说是人,连其他鬼怪都不敢接近。 愣是被动达成了“千山鸟飞绝”的境界。 小啾摇头晃脑,把思绪里的惊叹号赶出去:“再往前十里,有座东君庙。每到夜晚,庙祝会给沿途旅人提供庇护,去那里投宿准没错。” 他说:“东君生性慈悲,也是唯一不会将弱小精怪拒之门外的好神仙。我们精怪不进主殿,也能在东君庙的院子里躲避鬼怪。其他神仙不在此世,只有庙宇和神像,没那么强的法力啾。” 等等,他让红衣厉鬼去东君庙躲避鬼怪,好像哪里不对…… 小啾的豆豆眼突然黯淡。好像这一瞬间,他被什么控制了心神。 “小啾?”衣绛雪似乎察觉了什么。 他偏头,窝在他头顶的小鸟也跟着滑下去。 他伸手扶住,小啾的绒毛温热。 厉鬼的手指却是冰凉的,毫无生气。 小啾转瞬恢复平常,若无其事地指引,“主人,请这边走。” 天色越发昏暗,风雪几乎覆盖前路。 衣绛雪终于看见东君庙的轮廓。 小啾敛着翅膀,落在他的头顶,提醒:“您记得收敛鬼气,别被发现身份。因为灾变,人族还挺惧怕鬼的。” 衣绛雪道:“我也怕鬼。” 小啾:“……该是他们怕您才对。” “还有,东君庙里怎么会可能有鬼啊!庙祝一般都修为高强,不会让鬼怪混进去的!” 不对,等主人进去了,似乎就有鬼了呢。 衣绛雪认真担忧:“我进得去吗?” 他转念一想,“来都来了,好不容易见到有活人的地方,不管了,先试试!” 小啾有点心虚:噫,他好像莫名其妙为倒霉的旅人招了只红衣厉鬼来。 但他是精怪呀,又不是人,嘻嘻。 小啾没了心理负担,欢快地拍翅膀飞进院墙 。 “那就让人族自求多福叭!啾啾啾!” * 黄昏的最后时分,这座偏僻的东君庙,正迎来最后一批香客。 衣绛雪执起绘有白雪红梅的鬼伞,在庙前石阶停下。 他抬头看去:“就是这里?” 庙门上挂着牌匾:“东华青阳至圣帝君庙”。 门前,两尊石狮子伫立在风雪里,威严庄肃。 天裂发生在两百年前,东君庙自此后大量兴建,年代也参差。 面前这座庙宇,即使覆盖积雪,也能看出古朴破败。 庙里缭绕香火气。 是院中的铜制香炉,点着烛,维持微弱的光亮。 衣绛雪嗅了嗅,神情轻变,“有点古怪。” 这香味,过分芬芳馥郁了。 但他没有记忆,分辨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日暮斜照,原本没有影子的厉鬼,从黄昏的光芒下窃取了一缕树影。 树影扭曲片刻,化为人形,服服帖帖地变为他的影子。 暗处,却有很多不知名的阴影,扭曲着,似在窥伺。 衣绛雪推门,踏入庙宇。 庙门嘎吱一声,主动关闭。 酉时已到。 今日不再接收香客。 层云散开,血色月光照耀下,白天看着毫无异常的东君庙,却陡然变了模样。 牌匾锈蚀,歪斜欲落,镶边露出黄铜色。 隐约间,漆金的庙名似融化、剥落,露出狰狞的血色字迹。 石狮子被月光照到,石雕表面蠕动片刻,剥裂,露出坚实如冷铁的外壳,又很快复原。 “施主。” 庙祝是个老道士,颧骨深陷,须发皆白。 他身着葛巾法衣,着白袜,黑色布履,手执三清铃,像个幽魂荡来。 见衣绛雪走来,庙祝拄着杖,轻轻敲了敲地面。 “施主,如要在庙里过夜,请随我来。” 衣绛雪没被拦住。 他高兴地想:嗯!一定是我收敛鬼气,人也变得像。果然没有白努力。 庙祝引他向前,“人齐了,才会知道今夜的禁忌。” 禁忌?衣绛雪想了想,“什么禁忌?” 庙祝声音嘶哑:“百邪不犯的禁忌。” 衣绛雪扫了一眼庙祝枯瘦的脸颊,寻思:“咦,这个庙祝,看上去不太像人。” 他跟着庙祝往正殿走。 东君庙正殿里,一尊高大威严的彩绘神像,低眉垂目,神色悲悯,执剑而立,在红烛的光晕里俯瞰殿前。 两边墙壁上,绘着栩栩如生的壁画。 飞天舞阙,瑶池神仙。 煌煌曜曜,不可直视。 殿前有七枚蒲团,六个坐了人。 今夜风雪大,在等待庙祝公布禁忌前,他们围着炭火盆取暖,说些闲话。 w?a?n?g?址?F?a?b?u?页?í????ǔ???ε?n?2?????????.?????? “又有人来了,今夜是七个人?” 众人交谈声为之一停,“来了个什么样的香客……” 看见来人的姿容时,庙中寂静,唯余风雪声。 “……嘶。”良久,有人轻轻抽了口凉气。 竟然是一位容貌艳绝的美人。 衣绛雪随手收拢伞骨,轻轻拂衣,抖落一身料峭风雪。 香烛的光晕下,他指如竹节,腕似玉琢。 乌檀长发、苍白肤色与艳烈红衣,互相衬托,浓墨重彩。 单纯的、近乎不讲道理的美。 一位锦袍金带的公子哥轻摇折扇,面露惊艳。 他身旁仅带着一名哑仆,在山野招摇露富。 不知是不知死活,还是艺高人胆大。 他笑道:“相逢既是有缘,今夜同宿庙中,也算是生死之交,是天大的缘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