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可开交。 裴书生也从随便对付科举的状态,突然变成手不释卷,见他的时候,多半都在读书。 或许,是因为“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的承诺。 小衣都那么期待他科举了,他总不能让小衣失望。 * 衣绛雪最近困倦的时候也变多了。 有时候,他沾了枕头就睡,在床上一窝就不动了,半天也叫不醒; 有时候干脆用棺材把自己一关,双腿一蹬,从白天睡到黑夜。 他又梦见那个面容模糊的男人了。 这次的梦里,他在冥楼的窗外御剑,敲响了衣绛雪的窗户,衣摆在幽冥的风中烈烈,颇为洒脱不羁。 “哪来的登徒子?” 美人系着赤红狐裘,倚在洞开的窗前,漫不经心地把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 他似笑非笑地抬眼,双目流横波,长发如鸦羽漆黑,“剑仙大人真真是风流天下闻,夜半御剑登楼,爬人窗户,是君子所为?” 那剑仙一笑,将他话里讥诮当做耳旁风,朗然道:“登楼虽有诚意,在下的剑太锋利,容易伤及冥楼鬼怪,惹恼衣楼主。” “不请自来,剑仙大人来我这蓬门蔽舍,莫不是想上门踢馆。”衣绛雪睨他一眼。 却见他袖摆下的右手指骨分明,修长好看。他拎着什么,定睛一看,是一壶温酒。 “在下刚从昆吾山上归来,耽搁了些日子,不过寻得山巅雪酿成的好酒,也算是个收获。” 那剑仙话语里意蕴深长,分明是在撩拨,“幽冥无时岁,人间却是中秋月圆。逢此佳节,在下不远万里携酒访友,不知绛雪可愿意放我进去?” 衣绛雪似笑非笑:“窗户没锁,剑仙大人都有御剑至冥楼最高层的能耐,还用问我?” 冥楼位处阴阳交界处,鬼气沉积,还遍地是鬼怪。 修士踏足,会被鬼气压制修为,平日一成的实力都施展不出来,实打实的幽曲险境。 更遑论御剑飞行。 剑仙能直飞最顶层,说明他的修为深不可测,拦是拦不住的。 那人自我的很,佯装听不懂衣楼主的正话反话,竟是真的单手一撑,翻窗进楼,坐在了红衣美人的对面。 衣绛雪投去眼刀,美而危险,刮的是骨。 青衫剑仙轻袍缓带,头戴玉冠,姿态风流写意。 他一笑置之,把眼刀当做撩拨收下。 他从袖中摸出两个玉杯,从容倒酒,“这样美好的月色,我不来寻绛雪,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话锋一转,唇边悬着温软的笑:“许久未见,绛雪也想我了吧?” “少给自己贴金。”衣绛雪轻敲桌面,“只是觉得祸害遗千年。” 昆吾山前些日子动荡得很,似乎在举办什么大会,里面混入了鬼怪。衣绛雪一直待在冥楼,也听说接连陨落了好几个年轻有为的修士。 剑仙却全须全尾的,似乎并没有被牵涉其中,还有心情寻酒。 他一晃玉杯,酒液剔透绵柔,透着芳香,“那我就专门来祸害衣楼主。” 衣绛雪见他推来酒杯,犹豫片刻,也没拒绝,不忘毒舌两句:“一壶酒而已,随便与人饮了便是,何必千里迢迢跑来幽冥……” 他一笑,声音温柔醇厚:“佳酿玉液,世人流俗,皆配不上。与衣楼主这般美人共饮,才不浪费。” 这番话若是传出去,怕是得把世人死死得罪。 但剑仙在正道的风评太好,世人常说他“任侠山河”“纵横万里”“仗剑江湖”云云。 谁知道他这副潇洒卓绝的皮相下,却是我行我素,狂妄自负,想一出是一出。 或许说,他压根就没想过有人会拒绝他。 衣绛雪轻嗅酒液,哼笑:“信了你的邪。” 第62章 睡美鬼 正逢血月之夜, 鬼蜮里的影响没有外界那么强,但是鬼怪明显躁动。 连衣绛雪也把自己关进棺材里睡觉。 合起棺材时,他困意蔓延, 还睁着朦胧的眼睛,叫书生往棺材上压些重物。 他很体贴:“记得离远些, 你身上的紫气很香,免得我揭棺而起。” 裴怀钧失笑, 误伤是不会的, 但是小衣的关心他领情, 于是道:“我晚上看书,灯会亮的久一些。” 衣绛雪揉揉眼, “读书也不要把身体熬坏,人很脆弱的。” 随后,红衣厉鬼往赤红的棺材里一躺, 双手搭在胸前, 秒睡:“ZZZZZ——” 裴怀钧见他睡着,撑着下颌,看了许久睡美鬼的恬静面庞, 才想着关棺材盖。 却不料,衣绛雪睡了没多久,脸上的神情从柔和安静转为狰狞痛恨,似乎在梦里也经历着极端的痛苦。 前世的过往,都如浮云飘散,梦过不留痕。 但轮回的痛苦,却在魂魄上镌刻鲜明的痕迹。 不多时,梦中的衣绛雪的鬼体巨震,苍白纤细的右手失控地攥住胸膛处的红衣褶皱, 几乎把胸口掏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杀了你——”森然幽厉的声音。 他是冥楼历久不散的冤魂。 初诞生的厉鬼天真无邪,唯有在梦里,他才会触碰到那琉璃般锋利的记忆碎片。 片片为锋刃,刀刀割肺腑。 累世的爱已成怨恨,连枕边爱人都是仇雠。 他蛰伏在他身边,不知何时会揭下温柔的画皮。 幽微灯烛燃烧到极致,照彻寒夜。 裴怀钧伏着棺椁,烛光却映不出他鬓发垂落眼帘时的神情。 他唇边悬着的笑意渐次扩大。 “……看来,小衣的记忆快要苏醒了。” 裴怀钧俯身,伸手划过他的脸庞,到雪白耳廓,最后将厉鬼几乎弥散烟雾的乌黑长发拢在掌心。 丝丝缕缕的乌发,在掌心化作流动的血。 他微弯唇角,像是发现了什么令人惊喜的事情,单手遮住眼帘,却挡不住越发明亮疯狂的笑意。 “真是,越来越让人期待了。” 异变还未终止。 棺椁里的厉鬼,腰部以下的身体几乎都融化,成了沸腾的血池,充斥整个凶棺。 盈盈上浮的绯红鬼雾凝实成藤蔓,肆无忌惮地从棺材里爬出来,以极快的速度生长。 一时间,温馨的房间里都成了原始森林,处处都无法下脚,唯有棺边还立着一个青衫书生。 裴怀钧长身玉立,银冠束发,轻袍缓带,端得是风姿翩翩的君子。 或许是因为外溢的怨恨,鬼藤甚至攀附上他的躯干,似乎想要绞杀他。 他却毫不在意,甚至伸手握住鬼藤,用食指揉了揉开花的骨朵,漫声笑道:“小衣又睡懵了,还是说,吃了天外的产物,对于月亮的感应变强了?” 一切都如计划发展。 果然,当年限制冥楼楼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