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想告诉你这些道理,但事实确实是,恻隐之心毫无用处。”
庄蘅看着他,没说话,半晌才咬牙道:“我又不是你,你能心安理得地同谢家作对,能威胁你的亲弟弟,还毫无愧疚之心,我不能。”
谢容与不怒反笑,“我就是一个恶人,你一开始不也便知道么?怎么,现下后悔了?”
说罢,他猛地松开庄蘅手腕上的披帛,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却将弓递到她手里,唇角勾起一抹笑,“在你看来,帮我便是要害死他,所以你不愿意。那我若是让你现下便直接动手呢?反正他总归要死,不如给个痛快。”
庄蘅挣扎着想将弓还给他,反被他握住了手,逼着她拉开了弓,对准了不远处水榭之上的身影。
她的手颤抖着,却被他牢牢握住了手,让她挣脱不得。
她盯着那支箭,却根本冷静不下来。
她当然知道谢容与是什么人。她只能确定他不会伤害自己,但他到底会不会逼着自己杀人,她并不确定。
若是这支箭真的放出去了,她又该如何。
庄蘅觉得事情正在崩坏的边缘游走,她却只能喘息着道:“你放手。”
他却根本没理会她,反而仍旧拉着弓对准了不远处的庄非,“握好,我马上便会松手,若是这箭意外射中你那位好爹爹,可怨不得我。”
庄蘅实在忍不住,只能颤抖着无助道:“我答应你,你放开我。”
谢容与却仍旧无动于衷,“答应我?庄四小姐每每话说得都好听,让我怎么信你?”
她如今被迫握着这弓,仿佛都能看见片刻后这箭飞向水榭,尔后有人轰然倒地,鲜血飞溅的模样。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落了泪,哽咽着道:“谢侍郎,我一定会听你的话,你先放开我。”
他淡笑着,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直到发现她是真正畏惧了,这才将手松开。
庄蘅垂眸,泪水滑落,他却颇有兴致看着她落泪,嗤笑道:“现下知道怕了?”
她早该乖乖听他的话。
她抹了把泪,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直直地看着他。
庄蘅现下确实是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抖。
谢容与知道有很多人恨他入骨,但没有人像她一样坦然地表露她的恨意。经此一遭,她对他的态度明显变了,掺杂了更多的恨意,但一想到这一点,他却奇怪地兴奋了起来,仿佛全身的血都翻涌着,叫嚣着要涌出体内。
毕竟恨才能支撑一个人走得更远。
他倒是好奇起来,她若是真正恨他,她会做什么。
她若是真有胆量拿起匕首架上他的脖颈,那才有意思。
于是他颇有兴致地笑道:“恨我么?恨我你也还是要乖乖帮我做事,再把你的兄长推出来送死,否则你都自身难保,庄四小姐。”
庄蘅被他激怒,一把拔下发髻上的水仙金簪,想也没想便直接朝着他的胸口刺过去。
那金簪锋利,她只是稍微用力,那簪子便没入了大半,瞬间便有鲜血涌出,落在她手上。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猛地松手,将手上的鲜血擦去,有些发怔地看着面前的人。
她却已经忘了,让他受伤并不能让他感到痛楚。他早就习惯忽视自己这副躯体的本能感受,疼痛在他看来不值一提,反而有时只会让他更兴奋。
譬如现在。
谢容与只感觉那金簪冰凉,插入自己胸口,疼痛很微弱,反而调动了他的五感,让他再度兴奋起来。
兴奋的原因简单,从前的庄蘅像只怯生生的兔子,胆怯而懦弱,而现在的她却可以张开口去咬他。
而这只兔子又是他救下来的。
于是这样的转变在他看来,便是无比新奇。
他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垂眸瞥了一眼那金簪,语气如常,“胆量大了些,只是你方才不如再用些力,便可直接杀了我。”
庄蘅后退几步,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道:“杀了你有什么用,我不要嫁进谢家,你得帮我。”
言下之意便是,若是他没用,她真的可以杀了他。
他挑眉,对着她笑了,眼眸里泛着光,“你还真有些意思。”
他知道她明晃晃地在利用自己,可若能让他一直留着她,这倒也是她的本事。
庄蘅却愣了,心想这人是不是有些问题,金簪插了进去,狠话也对他说了,他怎么还……兴奋了?
她永远也摸不清楚他的喜怒。
下一刻,谢容与面不改色地伸手将金簪拔出,簪尾落下滴滴鲜血,他却不以为意,直接将金簪递还给她。她刚接过去,他却伸手,又握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微微用力,指尖却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不动声色地慢慢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