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像是一种抚慰,但其实这个拥抱显得并不是很熟稔,两个人之间还留有一定的距离。
谢容与很快就发现了。
他也很敏锐地察觉了庄蘅要拥抱的意图,明显是为了敷衍糊弄他一阵。
于是他并没有客气,在庄蘅准备抽身的时候,他伸手扣住了她的腰,于是她便被重新摁了回去,整张脸都埋进他的脖颈处。
她挣扎着想要抽身,刚抬起脸,却又被他摁住了后脑,只能老老实实地将脸埋了回去。
他扣着她的腰,于是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空隙,只能严丝合缝地贴紧。他身上是一贯的冷和阵阵冷香,但庄蘅身上却格外温暖,谢容与抱着她,只觉得渐渐热了起来,于是更不愿意松手。
这个拥抱和之前庄蘅有过的所有拥抱都不一样。
谢容与明显没有在拥抱方面的经验,他大概并不明白拥抱所传递的意义,于是并没有什么章法,只会将她紧紧搂在怀中,逼得她与他无限贴近。
庄蘅慢慢叹了口气,虽然平日里她并没有他聪慧,但在这方面,他还是不如她的。
于是她就更好奇了,他到底是怎么一步步成长成这样的,以至于在情感的传递与交流方面如此贫瘠而匮乏。
但他还是没有松手。
庄蘅急了,尝试挣扎了几下,却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能张口咬了他。
谢容与今日穿的是一件墨色长袍,那衣领衬着他白皙修长的脖颈,像是幅水墨画。庄蘅急着要回国公府,想要让他松手,这会也没客气,冲着面前那人如同羊脂玉一般的脖颈狠狠咬了一口。
谢容与并没觉得有多疼痛,只是感受到庄蘅咬了上来,毕竟小姑娘一向最是牙尖嘴利。他轻轻蹙眉,放开了她,摸了把自己的脖颈,发现指尖上有些血迹,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口中却还是淡淡道:“庄蘅,你是狗么?”
庄蘅心想,咬你一口怎么了,反正你又不怕疼。
还有,我才不是狗呢。
但咬完她就怂了,忽然发现自己咬得有些狠了,他的脖颈上有道清晰的咬痕,还出了血,更要命的是,上头还沾着自己的唇脂印。
完了。
总体而言,她还是一个很怂的人,于是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轻轻在他脖颈上擦了擦,好歹是把唇脂印擦掉了。
然后她就乖乖低头,绞着手,不敢看他。
谢容与本想好好找她算账,不是为了她咬了自己——毕竟她咬就咬了,只能证明她牙口好,而是为了,她为何偏偏要咬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明日他还要上朝去,他该如何示人。
他之前一向对情爱无意,若是被人看到,只会平添众人的好奇和遐想。
但看到她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伸手,替她抹去因为咬了他而有些花了的唇脂,随后用帕子拭了手,一句话未说便下了马车。
庄蘅愣了,他居然没找她算账?
好生奇怪。
她心里疑惑着,坐了下来,赶紧让车夫往国公府去。
但幸好,周氏和庄安如今是志得意满,总觉得今日把庄初顺顺当当地嫁进了李家,他们该做的便已经完成了,似乎都能看见重振后的国公府的明日。于是他们并没有心思去管庄蘅是何时回来的,更不会发现她其实迟了很久,神色也有些慌张。
庄蘅将谢容与给的药膏收了起来,第二日便又抹了些,就这么重复了几日,手臂上的伤疤确实淡了许多,再过几日便能彻底去除了。
但她还是在想那一日的拥抱。
如果一个人对拥抱如此生疏,只能说明,他自幼便没有接受过什么关于“感情”的输入。
庄蘅把他当做一个典型人物来观察,试图从客观的角度分析。
那么,他的幼年一定很不快乐。
其实也很合理,谢家那样的环境,成长出来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
不过他似乎和整个谢家都不熟稔,这一点让她感到很奇怪。他的弟弟谢容止,他的爹爹谢麟,他的阿娘赵氏,这三个人明显更像一家人,但他却似乎很难融入进去。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庄蘅陷入了沉思。但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因为谢家的秘密太多了,她根本猜不明白,索性放弃再去猜测。
这边庄蘅的伤疤快要好了,但谢容与脖颈上被庄蘅咬出的伤却没有那么容易好。
他那一日回府时便体会到这咬痕是多么惹人注目。
他一向最是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但回了自己的房中,却发现新一批来他房中伺候的婢女中有好几个忍不住多瞥了他几眼,他蹙眉道:“看什么?”
府中众人因为各种原因,同他并不亲近,唯有谢府里最年幼的幼弟还会同他说上几句,因为他不谙世事,还不明白这府中的波云诡谲和复杂的关系。这日在府中碰上,他也盯着他的咬痕惊诧道:“二哥这是怎么了?”
“被国公府四小姐咬了”的这件事其实说出来并不光彩,谢容与即便不计较庄蘅咬他,但确实也难以启齿,于是他只是云淡风轻地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