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吗?”她又问。 顾旎曼仰起脸,眼神如她曾饰演的角色般清澈易碎。 豪仔低语:“一朝被蛇咬啊……” “狼来了的故事。”徐家乐附和道。 警方需要带她回警署。 顾旎曼动作迟缓地裹上大衣,系紧每颗纽扣,围巾层层缠绕。这时他们才注意到,不仅是脸颊,她的双手同样布满灼痕。 最终,她用墨镜遮住半张脸,轻声道:“可以走了。” …… 放学时分,盛放小朋友像往常一样蹦上校车。 经过几个月来的适应,他已经完全习惯这样的生活节奏。每周一到周五按时上下学,就连在车厢里也要模仿大人的样子,将小书包夹在胳膊下假装是公文包,一本正经地玩“上班族”的游戏。 校车缓缓停在熟悉的路口。 还没等车完全停下,盛放就透过车窗看见等候多时的萍姨。更令他雀跃的是,萍姨脚边正放着他心心念念了一整天的小单车! “到啦到啦——”盛放小朋友对着司机师傅喊道,“停车吧!” 萍姨看着小少爷急切的模样,不禁失笑。 盛放三步并作两步冲下车,灵活地跨上单车。还没等开口,可爱的小米牙已经迫不及待地露出来,梨涡深深。 “单车每天都要练习。”放放蹬着踏板,“不然会忘掉。” “少爷仔,这可不会忘啊。”萍姨笑道,“只要脚往下踩就行。” 通往油麻地警署的这条路,盛放小朋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抵达目的地。 他卖力地蹬着小单车,车轮“咕噜咕噜”地转动,小脸因为用力而绷紧。而萍姨只需要稍稍加快脚步,就能轻松跟在他身旁。 警署大楼的一大片空地,是放放的练习场。 他骑着单车,来来回回,在底下当巡逻警。 盛放见到了祝晴。 外甥女忙得要命,从警车上下来,走路都会飞。 放放抬高小手挥挥:“晴仔!” 祝晴也回头挥挥:“再见。” 盛放转头,朝着萍姨摊手。 看吧,忙成这样。 放放小朋友继续踩单车,见到梁sir。 他垂着眼若有所思,心情好像不怎么样。 梁奇凯步履匆匆,在坪洲小屋见到顾旎曼的那一刻,他既为案情侦破的进展而欣喜,又为自己的观察成立而忐忑。他竟完完全全洞悉周永胜扭曲的心理,也推断出在病态控制欲裹挟的受害者会呈现怎样的精神状态。 踩着单车的小人儿拨动小车铃,梁sir仍旧没有注意到。 没过多久,他又见到曾咏珊。 曾咏珊远远地过来,朝着放放挤眼睛。 “案子有了突破性进展。”她说。 放放嘴角上翘一脸高兴。 这样说来,很快就要放假啦。 “你慢慢玩。”曾咏珊揉了揉他的小脸,“我先上去了。” 放放还没来得及说话,对着她匆匆背影摇摇头。 萍姨忍着笑意,看少爷仔这小模样,八成是在心底将人家当成自己的晚辈,像是世侄女什么的……世侄女怎么能随便掐他的脸! 盛放小朋友的巡逻,直到天色快黯下来,仍旧没有停下。 他时不时望向警署大楼,又望向后边的另一栋单独大楼。 “少爷仔,你在等人吗?”萍姨问,“靓仔医生?” 放sir刹住单车,幽幽转头:“萍姨,不要打草惊蛇。” 真是奇怪,平时程医生到处闲逛,在哪儿都能碰见。 今天怎么不见人? 于是黄昏的油麻地警署大楼外,有一道小小身影—— 始终骑着他的小三轮,来来回回、来来回回、来来回回…… …… 顾旎曼被带到警署。 她已经习惯隐藏自己,十年时光,那个镜头前收放自如的演员不见了,如今她躲在层层包裹之下,警署大楼来来往往的人,谁都没有认出她。 直到进入审讯室,她才取下墨镜,低着头,双手交握着扣在膝盖上。 在隔壁的观察室内,数名警员站在单面玻璃后。 莫振邦带队前往坪洲的同时,留守警署的警员们仍在追查替身演员的身份等关键线索。此时,当顾旎曼摘下墨镜,所有人都怔住了。他们对比着手中杂志上那张精致的脸庞,心情骤然沉重。 “这是……被人故意毁容的?” “下手太狠毒了。” “替身的事,她知情吗?” “所以那场殉情,真正的主角活了下来,替身才是替死鬼……” “那他们的爱情,是用别人的性命换来的啊。” 低沉的对话在观察室里回荡。每个人的声音都压低,语气里透着说不出的压抑。 而一切疑问,此时此刻,都能从当事人口中得到解答。 瘢痕影响颈部活动,顾旎曼说话时总是仰头,语速极慢,有轻微的嘶哑。 负责问话的是徐家乐和曾咏珊。 他们没有催促,静静地等待着,慢慢记录。 顾旎曼告诉警方,一切要从十七岁那年说起。 当年,她是周永胜亲自挑选的女主角。 “永胜说第一眼见到我,就知道,我能给他带来灵感。”顾旎曼停顿许久,眸光落在一个定点,像是追忆一场早已落幕的梦,“《月蚀》是他第一次独立创作剧本,为我量身打造。” 每说一段话,顾旎曼都要停下来休息。 低头时,她的声音会变得微弱,必须深深吸气才能继续。 周永胜花了大半年时间精心打磨剧本,随后向顾旎曼发出参演邀请。 那时的她对影视行业一无所知,在街角报刊亭买了些娱乐杂志,上面描述的导演总是凶神恶煞,叼着烟对人大呼小叫。可当她鼓足勇气,忐忑不安地走进片场,却发现周导截然不同。他不抽烟,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温文尔雅。他对作品要求严格,但即便她频频NG,他也总是耐心指导,从不发火。 顾旎曼眼中的周永胜导演,才华横溢,备受尊敬,却独独对她另眼相待。他将电影里的所有浪漫情节一一变为现实。 顾旎曼轻声说,爱上这样一个人,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他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地下恋情。 “后来看报道才明白,原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偷偷相爱的人,怎么可能瞒得过朝夕相处的眼睛呢?” 徐家乐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表情变化。 顾旎曼眼中闪烁的光芒与憧憬,他曾在周永胜的原配妻子脸上见过。江小薇有过一模一样的神情。 这个男人,在每段感情开始时总能化身完美恋人,让人刻骨铭心。 顾旎曼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曾咏珊轻轻将一次性水杯推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