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忽然调小的音量,使得赵梓薇这几句话,在夜色昏沉的小洋楼里,格外突兀。 庄宇关了电视,一步步上楼,无论神态和声音,都显出几分与他五十岁左右年纪,不相符的老态: “咱不是说好了?将来薇薇给我养老,小舟那死亡赔偿金,全给薇薇。只不过这两年,她舅妈做生意,要用钱,等过两年,资金周转过来了,把钱还给我,就给薇薇。” 赵梓薇冷笑,神色中轻蔑极了,没有半个字儿相信。 二楼小客厅,司影放下一叠旧杂志: “我的死亡赔偿金,是不是让你媳妇给挥霍了?” 小阿飘正色站在父亲面前,冷冷质问,是前所未有的气场十足。 还一连问了两遍,才想起自己已经是个飘。 对方听不见,也看不见。 ”诶……“小阿飘叹息。 余刀放下手里的一叠旧试卷,飘上来扯了扯兄弟衣角: “司小影,别生气,等我再把飘飘上身术练熟一点,我帮你问。” 楼梯口的少年,沉浸在父亲是个怂包的悲痛里,几乎没听到小伙伴的话。 易青川从大卧室内、灯光照不到的窗帘后,轻轻地朝小阿飘伸了伸手: “过来。” 硬茬子仗着长辈们岁数大了,眼神不好、听觉不好,越发大胆。 小阿飘尚自没能回过神儿来,赵梓薇已经把母亲塞过来的一双高跟鞋,以一个高高的抛物线,扔回到卧室的大床上。 嗖!—— 十公分的细长鞋跟,擦着窗帘旁易青川的脸颊飞过。 伸手敏捷的青年一个闪身,躲过去了。 两分钟后,易青川捡起了那落在大床上的高跟鞋。 高跟鞋是国际一线奢品大牌,价格五位数,橘红色,全新的。 多半是试过了不合适,里面塞的泡沫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塞上了几团废纸。 易青川将那几团废纸取出来了。 被撕碎的打印纸、护肤品的宣传纸,还有一张巴掌大的页签,不知是哪撕下来的,同样揉成了一团。 易青川一点一点地打开,摊平了。 上面是几行黑色的打印字: “S市天悦墓园公益性公墓十二排17号; 逝者姓名:庄舟; 持证者姓名:程子尧。” 除此之外,安葬时间、公墓经营机构等等信息,一应俱全。 是小阿飘的绿本本内页! 小阿飘和好兄弟余刀,一同围了上来。 司影睁大了一对震惊不已的双眸,看着自己那被揉得皱皱巴巴、当成废纸般、物尽其用的房产证—— 小阿飘的愤怒值达到了顶点。 小阿飘朝着庄宇、庄珍姐弟俩,一头扎了上去。 不过,司影是一个理智的小阿飘。 昨天他试图对自己亲爹,使用飘飘上身术,失败了。 小阿飘估计着,他爸庄宇可能命格比较硬,不容易被施法。 连余刀都只成功了一小会儿。 于是,今晚的小阿飘,在犹豫了一瞬间之后,来了个漂亮的90度急转弯,朝着自己姑姑庄珍,飞了上去。 呼啦啦—— 冲呀!走起! 小阿飘一头撞了上去,双臂张开,凝神施法、体态安详。 按照【与灵媒的有效沟通】课堂上,老师传授的技巧,小阿飘在心中默念: “一、二、三——定!定住、停下、别动……千万别动……呼……” 小阿飘在庄珍的身体上,定住了。 摇晃摇晃胳膊,活动活动腿脚…… 咦?成功了! 余刀都露出惊讶赞叹的表情。 小阿飘操纵着庄珍的身体,夸张地双手叉腰,面向自家老子庄宇,发出一连串的灵魂拷问: “为什么把我的墓位证扔掉?!” “还给那个女人用来垫鞋底?! “我的死亡赔偿金哪去了?啊?给谁了?” …… “咳、咳……” 小阿飘的上身技巧并不完善,肢体操作不算协调,言语方面也有欠缺。 三句话其实没怎么说清楚,发出的声音夹杂着,庄珍原本的几声干咳,含混不清。 技能不算完美,沟通仍有障碍。 易青川手中暗暗捏了枚符咒,从窗帘后移动到墙角,怕小阿飘强行施法受伤。 硬茬子准备随时出手。 卧室里开着灯,即便是极快的轻盈动作,赵梓薇离得近,还是看见了人影闪动。 年轻人总是耳聪目明。 打从昨天,她就觉得这屋子里进了贼。 “什……什么人?” 冷静的姑娘大着胆子喊了句,而后,小心翼翼地想要进卧室。 “你快走!” 小阿飘机智地给易青川投了个信号。 紧接着,操纵着庄珍的身体,原地来了段男团舞。 ”……妈?!!“ 赵梓薇惊讶地扭过了头,像是见了鬼! 这是司影第一次操纵人类! 小阿飘跟着脑海里默念的音乐,尽情地舞动四肢,起跳、顶胯、蹦迪…… 节奏感十足。 夜晚空旷的大别墅,一个老太太,做出各种不属于这具身体的男团舞动作,显得诡异极了。 “舅,我妈也中邪了!” 赵梓薇尖叫着跑下楼。 易青川拿着绿本本的内页,从容敏捷地一个飞身,从阳台翻走了。 司影跳得格外卖力,庄珍这具身体虽然年老,但常年劳动,肢体协调性比想象的好,不算难用。 尽管只有余刀一个观众的掌声,小阿飘仍旧跳得肆意尽兴。 还来了个老太太托马斯回旋踢! 以至于老怂包庄宇,只看了一眼就吓晕过去了。 赵梓薇手忙脚乱。 十分钟后,两个小阿飘也返回了车上,同来时一样,肩并肩坐在后排。 司影接过绿本本的内页,伤心地看着,百感交集: “我学会飘飘上身术了,虽然还不熟练,我下次还要试试……我的赔偿金到底去哪了?我非得问出来不可……虽然我跟我爸关系不好,但也不能看着他把钱给别人嚯嚯……” “好,一起去!”余刀力挺兄弟。 黑色的奔驰轿车前后两排,仿佛浑然天成的两个世界。 前面开车的申又,听不见小阿飘们的说话,正自跟易青川聊天: “你信不信,你们这么一折腾,用不了两天,这家人就得给我打电话,看风水,得亏我有先见之明,上次留了名片……嘿,这又一单生意。” “行,那就接。”易青川笑了。 当夜,易青川家大别墅。 洗了澡的小阿飘,裹着小熊图案的棉布睡衣,拿了剪刀和透明胶带,用心地将自己被撕毁的绿本本封皮和内页,粘贴起来。 “有自己的绿本本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