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展赶紧摇头:“哪里哪里,是开眼了。”
生怕惹到他,这个真骂不赢。
崔绍两眼放光地凑过来,抚掌道:“竹卿兄弟,你这张嘴可真巧,快教教我,给我传授些秘技!”
林筠脸色越发地红,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劲儿地摆手,“太粗野了,可别取笑我了。”
接了褚磐,一行人回青玉小院安置。后山小屋是林阔常宿的,住不下多少人。
夜色渐深,星展还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从前她常居漠朔皇宫,后来住进临州大营,这还是第一次同大伙一起出来游玩呢。
她披了外衣,悄悄推开门出去,才走出几步,就看见院外一颗枯败老梅树下一道清癯身影。
夜色中朦胧一眼,星展就辨认出,那是郁贺。
她下意识往前走两步,却又顿住。
她瞧见了他侧脸上的一道水痕,在昏暗中像是一条趴在面上不知去向的神秘小路。
星展明白了,他是在思念一个人,一个不能从他口中提起的人,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怎么不过去?”一道压低的清润嗓音响起。
星展回过头,是林筠。
他正端着宽大的圆团箕,上面放着一捆竹笋。
“我……”星展偶尔的郁闷被人撞见,还是个才认识的少年人,她不免有些局促。
“我正要去晾笋子,要不要来帮我的忙?”林筠眼睛微弯,笑着邀请她。
“……好啊。”
星展往他背后看了眼,帮他提起来剩下的几捆冬笋,随他往后院厨房走。
“这么多笋,吃得完吗?”
“吃不完,所以要做成笋干呀,可以存放得更久。”
林筠耐心解释,弯腰把圆团箕放下,点亮厨屋的灯,添柴点火。
“要先把笋子煮熟,再趁着有日头,把笋子晾干,就能做成了。”
星展似懂非懂听着,接过他的柴火,自告奋勇,“我来烧火,你弄笋子。”
林筠做活很利索,星展倒是有些忙乱。
等火势终于稳定,她抹了把汗,又不自觉张望了下窗外。
林筠忽然道:“你心悦郁公子吧。既如此,怎么不过去看看他?”
心事就这样被点破。
或许是此处烟火笋香的家常气息太让人放松,又或是林筠同人聊天的姿态太过自然,令人生不起警惕。
星展不自觉开口道:“他又不喜欢我,我贴着他,他只会心烦的。”她托腮望着灶膛里燃烧的火焰,低低自嘲。
“这样啊,那确实得有分寸些,才能不讨人嫌。”
林筠理解地点点头,剥干净笋子,在清水里洗过一遍,扔进锅里。
星展被他的语气勾起好奇,追问道:“你是不是也有心上人?你才多大?”
林筠闻言,怔了下,低头笑笑,搓了搓微凉的竹笋。
“我只是生得少相,年纪可不小。我只比庭山哥小两岁,应该比你们好些人都要年长吧。”
“你只比褚将军小两岁?那岂不是和主子同岁了?”星展大惊。
林筠要是不说清楚,她还以为他才十五六呢,明明瞧着比胡狗儿还要像十五六的人。
“你这年纪,确实该有心上人了。若是旁人,早就娶妻生子了。”星展煞有其事地说。
林筠动作慢下来,嘴角的笑寂寥,一张年轻明朗的脸生出些不和谐的惆怅来。
“我和你一样。”
“……啊?”星展想起他方才的话,顿生同情,“那姑娘不喜欢你?”
“一点也不喜欢。”林筠低声道。
星展看他低落,颇有些无措,握着烧火棍,大声道:“你长得好,脾气也好,做饭也厉害,那姑娘肯定是还没发现你的好。你再等等,可能就俘获人家的芳心了。”
林筠剥笋的动作停住,锅里沸水咕嘟嘟地冒泡,蒸汽翻腾向上,遮住他的面容。
“她是世上最好的姑娘,瞧不上我是应该的。只恨我没什么本事,不能叫她多看我一眼。”
低低的嗓音里带着暗恨,似是咬牙说出来的。
星展没想到林筠比她还惨。她好歹还是郁贺的朋友,甚至生气了还能骂郁贺两句。
可林筠居然连人家看他一眼,都觉得是奢望。
星展同情地向他提议:“要不,你跟我们一块走吧。等你在临州军挣了功名勋业,那姑娘没准就动心了呢?”
话落,林筠猛地抬眼,眸光一亮,脸颊在蒸腾水汽中泛着激动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