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呵呵……敬天啊,咱们夏家能重见天日有如此荣光,从头至尾都跟一个数字有关系啊,三殿下的冠礼,三份赏赐,三十三名舞姬,九十九坛好酒,一百零八道佳肴……”
说着老头子饶有深意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便停住了话头,转身迈步向府内走去,步履间脚步似有意的加重了几分,仿佛每一步都想在地上印出一个清晰的脚印来。
他身后的夏敬天摸了一把颌下新修的短髯,勾起唇角无声的了然一笑,希望这一步棋,夏家能走的稳一些吧,不要再出什么乱子才好……
然而愿望总是美好的,远了不提夏家宴会厅内,现在就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乱子。
其实说白了就是大皇子苏俭还是对齐瑾儿不死心,他坐在那里边自斟自酌的浅尝慢饮,边偷眼瞧着齐瑾儿和夏云云说话时那巧笑嫣然的样子,心里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小手,在心尖尖上挠啊,挠啊,不停的在撩拨他。
正好此时,皇帝赐下的菜肴被夏府仆人们分发下来,苏俭的矮几上恰巧被放上了一盘鹿尾,他的眼睛瞬时就是一亮,
“将这鹿尾放到齐家小姐的桌上,她最爱此物……就说是本殿下给的……”
仆人自是无所不应,只是目光中微带了些诧异,想不到大殿下连人家姑娘喜食何物都了然于心,而且还这般体贴。
故而这盘鹿尾就辗转到了齐瑾儿的桌子上,并且仆人在放下后也按照大皇子的交代,说了是他所赠。
齐瑾儿闻言秀眉便轻轻皱起,难不成自己已经当众跟苏灿结了婚约,大皇子还要纠缠不休?可要是再让人把这盘菜送回去,又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不通世故,也可以说,是当众扫了大皇子的脸面,再怎样那也是皇帝的儿子啊……
所以齐瑾儿百般心思电光石火间划过后,便大大方方的接了,还冲着苏俭礼貌的含笑点头致意,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处之泰然,大不了自己将它放在一边不吃便是。
但是齐瑾儿的这一笑在苏俭眼里,那可就变了味道,他心中那本已奄奄一息的小火苗转瞬便熊熊燃烧起来,她没拒绝?而且还冲我笑了,难道说这死人放屁,还有缓?
思及于此,苏俭的双眼瞬时亮了起来,身子也坐正了,一连串的猜测与计划在心中反复的推演着,难道说,她与三弟不合了?还是三弟不在她空虚了,那我要不要趁虚而入呢?
要是齐瑾儿知道她仅仅是出于礼貌的一个笑容,就让大皇子浮想联翩甚至胡思乱想这么多,想必她宁愿将自己的两片红唇用针缝起来,不会再对他笑了。
然而若是一直如此今夜也相安无事,毕竟不管苏俭怎么想,现在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不会过去找齐瑾儿干什么,但夏云云可就坐在齐瑾儿身边呢,刚才家里仆人说的话她自然也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小丫头的一双杏眼登时就瞪了起来。
在夏家刚刚入狱时,夏云云还曾劝过哭泣的母亲,说大皇子很快就会想办法救咱们家出去的,因为那时在她看来,经常来自家做客的大殿下跟爷爷和父亲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肯定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盼星星盼月亮的小丫头,那颗热忱的心也开始慢慢的失望冷却起来,直到最后全家出来,爷爷亲口说是三殿下出手帮的夏家脱困,夏云云从此便对苏俭厌恶起来,甚至一想起就是咬牙切齿的。
她毕竟才十三岁,稚气未脱的年龄,就算家教再好,也难免还有些孩子气,见苏俭竟然当众向已跟三皇子有婚约的齐瑾儿示好,心中便愤然起来,看着那盘色香味俱佳的鹿尾似也倒了胃口,一眼也不想再多看了。
“怎么东西,拿走!”
夏云云说的是拿走,然而小手却猛然用力在桌角一扫,直接将那盘鹿尾扫飞了出去。
要说无巧不成书,这盘鹿尾竟不偏不倚地连汤带汁砸到了几步外苏俭的脚面上,污了他的袍服,染了他的鞋袜,有几滴汤水更是溅到了他的侧脸上。
苏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给搞懵了,眨着眼睛似在回想发生了什么,可他反应过来后,第一个念头竟不是生夏云云的气,而是惋惜这一盘鹿尾,这可是他与齐瑾儿的桥梁啊,如今碎了一地,他的心仿佛也感同身受一般七零八落的碎了。
所以片刻后苏俭抑制不住的愤怒了,他豁然起身盯着夏云云怒火中烧,抬脚就踢翻了正要蹲身给他擦拭的夏家仆人。
“滚!”
随着瓷器清脆的摔裂声和他这一句低喝,原本热闹的大厅里,也渐渐的开始鸦雀无声起来,大家不明所以的或转头,或侧目都望向这里,都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第193章 封侯 六
夏云云看着苏俭如要噬人的目光,也知道自己无意间闯了祸,眼神不自觉的畏缩了一下,可当小丫头正好从她所在的角度借着廊下的灯笼看见爷爷和父亲正向这边走来时,胆气便又立刻回来了。
皇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不也是一样叭叭的跑来我家给爷爷道贺嘛!
苏俭虽然生气,可他还真不能过去对夏云云怎么样喽,难道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打一个小姑娘?这点理智他还是有的。
但是……
“呦!大哥,何必生这么大的火气,衣服脏了再去换一套便是,反正没用的东西您一向都是直接扔掉的……哼哼……”
苏克阴阳怪气的调侃声,这时很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气的苏俭侧目瞪了他一眼,然而占尽了主场优势的夏云云见二皇子也挺身为自己说话,心中的胆气不自觉的又足三分,
“就是,二殿下说的对,我又不是故意的,还望大殿下息怒,再去换一套,反正您也总是穿一套带一套,说一套做一套的……”
前半句还好,可这后半句,差点让气得苏俭吐出一口血来,好厉害的一张巧嘴呀,还真是老夏家的人!
“哈哈哈……云云姑娘,这话真可谓一针见血呀,有见地!大哥,童言无忌,您可别生气呀!哈哈哈……”
别人不敢笑,苏克却不管那些,闻言乐不可支笑的前仰后合,而他这一笑,朝廷上已经摆明车马支持他的人,也跟着哄笑了起来,这些声音虽然都不大,可嗡嗡而起间在苏俭听来,却刺耳无比,脸红脖子粗的显然有些下不来台了。
但若只是如此,依苏俭的成府还是可以忍过去,可偏偏韩天仰抖动着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接着笑道,
“是啊,童言无忌,虽然小孩子不会撒谎,最是天真,可想必大殿下胸宽似海,不会跟个小丫头一般见识的,您还是再去换一套吧,反正您这一套一套的换来换去速度也快,不会耽误时间的……”
含沙射影,指桑骂槐,韩天仰老眼微眯玩的得心应手,驾轻就熟。
“韩阁老此言不虚,大殿下还是速速再去换一套干净体面的吧,若是没带,相信夏侯爷也会为大殿下准备的,毕竟您这一套一套的,没人比夏侯爷更了然于心的了,呵呵……”
顺水推舟,落井下石,齐重义也老狐狸般笑呵呵的开口了,而他这一说话,下面哄笑跟风的人便更多了,由嗡嗡声直接变成了哄堂大笑,反正人多,你也听不出来具体是谁。
苏俭真的有些忍不住了,在满堂哄笑和切切的调侃声中咬紧牙关,强压心头怒火,拳头都攥的咯咯直响。
可就在这时,夏诚松和夏敬天进来了,他二人不明所以的四下里望望,然后父子俩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走上前后,但见一脸咬牙切齿,怒目圆瞪的苏俭正站在众人中间,夏诚松轻咳一声,好奇问道,
“大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爷爷!”
还没等苏俭说话呢,夏云云便扑到了夏诚松的怀里,泪珠儿连连的委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