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疑问七分肯定:“孙润南就在名单中?” 梁方叙点头,清晰地吐字:“是。有些名字和我们正在调查的名单对应上了,而此外名单上大部分的名字,都在我们认知范围之外。这张黑名单,抵得上我们一年的成果。” 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程迩闻言轻嗤一声,凤眸眼尾低垂,神色倦倦,懒懒暼了他一眼,似是在嘲讽他,这样的小事也值得避着所有人单独拎出来讲。 梁方叙当然明白程迩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见状扯了扯唇角,抬起手臂想要搭上他的肩膀,就被他轻轻一晃躲避过去,终于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冷冷说道:“我说程迩你也太不厚道了吧,我们这案子第二次寻求你们的协助了,本以为你只是避着到南陵来,结果你拒了转头就来了洪波市?” 程迩轻笑一声,眸光微闪,似有一阵晚风吹过,撩起了他额前的黑发,他目光深远,望向远处的高楼,望向万千灯火,嗓音平淡:“道理你都懂,于公于私我都不会选择接手你们的案子。” “切,你就是胆小。”梁方叙冷嗤一声。 虽是这么吐槽,梁方叙也确实能够理解程迩。虽然他未曾透露过案件的具体细节,但复杂程度之高,各方势力牵连之深,要半途接手绝非轻易之事。 况且就南山市而言,程迩有一个无法走出的阴影。 当年队里属程迩和赵队关系最亲近,那一场行动太多人牺牲,险些全军覆没,在敬畏的队长和亲密的战友相继牺牲后,梁方叙也曾消沉很久。 可人总要向前看,在禁毒支队人员大调整后,他作为队里的老人,很快便接替程迩在一大队担任重要角色,一旦投入了工作,便很难再顾及其他,那场行动带来的阴影也渐渐淡了。 梁方叙队里关系最好的,除了程迩便是严承州,严承州调职后的一次工作上的重逢,两个人半夜坐在台阶上,从案子聊到很多年前,聊着聊着都哭了。 程迩“死而复生”,他固然生气,但更多的是惊喜与庆幸。或许再没机会做搭档,哪怕相隔千里、天各一方,至少他们三个都还活着。 梁方叙没再提这件事了,或许就是因为太了解程迩,他愿意相信程迩能够靠自己走出这段阴影。 空气凝固下来,程迩缓缓收回目光,偏头淡淡瞧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方才高迎晨的话,你觉得能信几分?” 提到这事,梁方叙就觉得好笑,抬起手,屈指轻抵着下颚,眼底划过一抹嘲讽,开口回答:“也就五分吧。” 高迎晨虽然哭得很真诚,装成一副绝对弱势的模样,但经历无数案件,梁方叙是不信高迎晨会良心发现亦或是所谓的希望警方查清舅舅死亡真相才检举孙润南的。 一个贩/毒团伙,尤其是已经发展成大型贩/毒集团的组织,层级分明、职责明确,环环扣扣都疏忽不得,高迎晨对孙润南与林明栋的交易知情,说是自己探查到的,实在有些荒谬。 要知道,一旦发现不得人知的秘密,要不就投诚参与其中,成为船上之人,不然死人的嘴最严。 孙润南能坐到这个位置,自身的性命与侄子的性命,孰轻孰重,还是有数的。 程迩倏尔一笑,笑声低低沉沉,极其短暂的一声,狭长的眼眸轻轻眯起,语气缓缓:“我倒觉得只有两分,你们要看住他。” 梁方叙见程迩神色松弛,也轻笑一声,一下就明白了程迩的意思。 高迎晨这个点是决不能放松警惕的,他这步属实愚蠢,如果是自己的决定也就罢了,如若是受人指使暴露吸引火力的,这对他们而言同样也是机会,一个顺杆发现他背后之人的机会。 沉默半晌后,程迩见他不再说什么,也渐渐失了兴趣,见天色愈发阴沉,轻轻摆摆手:“我回去了,又要下雨了。你们的案子别有事没事找我组里人,你别不把自己当外人。” 梁方叙一听就知道程迩在记上次的仇,总劳烦柏绎他确实也不好意思,被他直晃晃说出来,脸颊都涨红了,望着他的背影气急败坏道:“喂,你别太小心眼了!” 临时办公室,余寂时琢磨了一会儿高迎晨的话,思绪很快就回到案子上来,问柏绎分了点儿活做。 目前特案组整体的侦查方向都是从嫌疑人入手,如若真的是猜测中的杀人作祭,那一定是有足够的动机,因此特案组调查了整个菜秧子村中半年之内办过丧事的人家。 余寂时把大家各自负责的部分结合起来看,半年之内菜秧子村办过丧事的家庭一共五户,其中有两户是家里老人正常死亡,家庭关系正常,没有任何疑点。 第三户是家中男壮年外出打工被车撞死,经过钟怀林的打听,这家没了唯一的劳动力后,婆媳之间矛盾重重,儿媳一气之下出走,带走了尚在襁褓的孩子。 第四户家中都以务农为主,夫妻俩都是老实人,因此相对贫困,幼童因发烧死亡,草草葬了。 第五户人家同样并不富裕,家里经营一家手工品店,但是主要的收入都依靠大女儿和二女儿外出务工,三女儿尚在念书,唯一的男孩在十岁时在河中游泳,溺水而死。 余寂时将五户人家的情况大致浏览了一遍,专门挑拣出第四户和第五户人家的资料,准备重新浏览一遍。 翻开的纸页上落下一根修长漂亮的手指,指尖抵住了纸张的边缘,余寂时微微一怔,顺着那条手臂向上看,抬眸和程迩对上目光。 程迩一条手臂懒洋洋搭在他椅背上,身子微微前倾,狭长凤目低敛,与他对视片刻后,轻挑唇角,语调散漫地询问:“怎么样了,小余警官?” 余寂时干脆松开手,让程迩把桌面上的资料拿起来,见他一目十行地浏览,轻声解释道:“大家都已经打听好调查过了,我刚刚只是大致整合了一下资料,这两户人家家中都有孩童死亡,一个是发烧病死,一个是溺水而死,比另外三例都更令人怀疑些。” 程迩浏览的速度的确是快,撂下那叠资料后,便拉开椅子坐下。 窗外乌云聚拢,又下起了雨。 程迩望了望窗外,细雨如绸,不知山区雨势如何,余光扫了眼大家疲惫的神色,垂了下眼皮,轻声道:“很晚了,都先歇一会儿,明天我们再去一趟村里。” 细细密密雨丝倾斜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余寂时靠窗最近,静静地回头看雨,看着雨水沿着玻璃窗缓缓流下,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有些记忆再度涌上他的大脑,杂乱成一团带刺的藤蔓,疯狂滋长,紧紧缠绕在他心上。 钟怀林从保温袋里拿出最后一盒盒饭,塑料盖上的水雾凝结成了水珠,摸摸侧壁,温度已经降下来了,依稀残存着饭温,他一时间皱起眉,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