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得很深,所以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片刻后,程迩率先移开目光,再次看向郭韵,依旧端着懒洋洋的腔调:“郭韵女士,您丈夫有真枪啊,这可糊弄不得,您跟他结婚这么多年,对他这人如何真的分毫不知吗?” 郭韵咬着嘴唇,依旧是拼了命地摇头,声音被时不时的哽咽抽噎声打断,显得断断续续、模模糊糊:“不知道,我真,真的不知道……他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第155章 见对方一问三不知,摆出一副纯然无辜、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程迩眼睫轻垂,遮掩住眸中那一抹讥诮,指尖在桌面上漫不经心地划过,倏然抬起,重重一敲。 他身体微微前倾,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侧脸,勾勒出明暗交错的轮廓,唇角弧度浅浅,酒窝若隐若现,语气温和,仿佛在真切关怀着对方:“郭女士,今日在包子铺,我们已注意到您身上的伤,不如让我们的民警陪同您前往医院,做个详细检查与伤情鉴定?” 话音未落,郭韵的下颌骤然紧绷,泪水愈发汹涌。 她慌乱中接过余寂时递来的纸巾,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与鼻涕,深吸一口气,神情委屈,夹杂着几分惊惧,仿佛一只受惊的困兽。 “不!不,我的伤不碍事……”她声音颤抖,带着几分歇斯底里,“杀人偿命!你们警察把他抓走,枪/毙了他,我就能解脱了!这些伤……这些伤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余寂时抬眸,目光从电脑的屏幕上空掠过,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脸上,心里琢磨着她这异常愈发明显的话。 如果说她遭受家暴太久早已麻木,不想再将伤疤揭露出来,倒也勉强合逻辑。 可她此行分明是来指认张伯毅的,是积年累月的憎恨爆发,也是艰难的逃出生天,为什么不干脆做到底?按理来说她被虐/待多年,身上有积年累月的伤痕,家暴的罪名张伯毅也很难躲得掉。 而且按照前面的说辞,以及她表露出的情绪,这份溢于言表的憎恨,是来自于张伯毅对她的身心虐/待与监/禁,而并非是张伯毅碎尸烹煮、枪/杀警察。 可郭韵从始至终,对张伯毅凌/虐她的行为都含糊着一两句话带过,重点始终都落在他杀人的罪行上。 引导性极强,太刻意了。 “嗯……是这样吗?”程迩似笑非笑,鼻腔中溢出一声模糊的鼻音,尾音拖得绵长,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 旋即,他笑意骤然收敛,眉宇间浮起一抹惋惜,长叹一声,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没事儿,我们自然不会强求您。不过您作为本案的关键证人,恐怕还得请您暂时留在局里,我们也好为您提供周全的保护。” 他言辞恳切,眉梢轻蹙,神情肃然。那双漆黑的眼眸如深潭般凝视着她。 薄薄的眼皮半垂,眸色沉暗,仿佛蒙了一层灰雾,叫人捉摸不透其中情绪,唯有隐隐的压迫感无声弥漫。 郭韵凝视着他的眼眸,喉咙发紧,掌心紧攥着被泪水浸湿的纸巾,指尖颤抖,弯曲,收紧,面上却不露半分异样,反而扬起一抹感激的笑意,重重颔首:“好,我一定会配合二位警官的工作!” 程迩回以淡淡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他起身的瞬间,脸上的笑意被一片阴冷吞噬,顷刻消散。 余寂时合上笔记本电脑,将散落的资料、笔记本和录音设备一一收起,整齐叠好捧在胸前,快步跟上程迩。 两人走出询问室,门外两名值班民警正肃立守候,走廊另一端,钟怀林与许琅步履匆匆,由远及近。 程迩远远与两人对视,凤眸微眯,沉默片刻后,转头低声吩咐两名民警:“和你们章队说一声,这个郭韵至关重要,必须严加看管。” 钟怀林走到两人面前时,程迩的话音刚落。他目光扫过余寂时,见他神色恍惚,眉间沟壑愈深,眼中难掩忧虑,急切询问道:“什么情况?没出什么岔子吧?” 余寂时见钟怀林与许琅的目光齐齐落在自己身上,薄唇微张,略作沉吟,语气稍显勉强:“没出事,只是与郭韵交谈后,事情的走向属实有些出乎意料。” 他说罢,抬头与程迩视线交汇,又迅速移开,而后听到一道冷冽、果断的声音:“这事上车再详谈。许哥,你去和章队协调一下,让技术部查一下张伯毅的行踪轨迹,再借调些人手,如果没人跑我们立刻赶往包子铺,直接将张伯毅带回来。” 余寂时闻言,心弦骤然绷紧,瞬间明白了程迩的意图。 这件事发展到如今这一幕,绝不能再有丝毫迟疑。 郭韵的“检举揭发”可谓演技精湛,从初次见面起,她便开始精心铺垫,无意间露出手臂上的伤痕,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完美的受害者形象,令警方很难对她生疑。 然而她的败笔恰恰在于太过完美。情绪饱满,精准抓住重点,将前因后果与关键信息都完美地点出,将所有罪责悉数推给张伯毅。 在此之前,余寂时与程迩一致认为,真凶大概率就是张伯毅,一个从外形特征到断指缺陷都与监控录像完美吻合的男人。 然而,他就这样巧合地、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警方视野中。五年过去,他未曾搬离,仿佛一直在原地静候警方抓捕。 这一切太过愚蠢,也太过诡异。 愚蠢在于张伯毅的行为,诡异在于这一切都无法解释,无论是哪种猜测,都存在着太多逻辑漏洞。 余寂时一路缄默,跟着程迩先回了一趟办公室,将询问笔录交给小关之后,等待了大约半分钟,许琅就回来了。 协调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市局刑侦支队的技术部立即对张伯毅的出行轨迹进行查询,在确认他没有购买任何交通票务后,迅速调派一组警力,跟着特案组四人出警对张伯毅进行抓捕。 坐上副驾驶,关上车门,余寂时阖上双眸,女人的微表情化作一帧一帧画面,缓慢地,清晰地在脑海中放映,令他气息都有些混乱。 这场紧急抓捕行动从作出决定到出警都十分迅速,郭韵的话真真假假,余寂时思前想后,都猜不出她的目的,心中更偏信这一切是夫妻联手欺骗警方。 郭韵和张伯毅同床共枕十五年,哪怕她曾经洁白如纸,却也难免近墨者黑,鲜少有人能够深陷泥潭不染污浊。 她这次的“检举揭发”,极有可能是在为张伯毅拖延时间。积攒大量安眠药使张伯毅昏睡出逃这个说法,究竟是真是假,他们不得而知。 如果是假,张伯毅此时此刻大概率已经趁机逃跑,郭韵咬死是张伯毅全责,她只是受害方,警方没有任何证据,哪怕有所怀疑,也对她无可奈何。 想到这里,他的拳头紧紧攥起,心头仿佛悬起了一块沉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