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吸一口气,将翻涌心绪强压而下,起身紧随其后。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两侧的办公区域灯火通明。 键盘敲击声、纸张翻动声、低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窸窸窣窣,急急切切,整个市局都笼罩在一种紧绷的氛围中,人人面色凝重,仿佛置身无形战场。 走廊尽头,天窗外,一道闪电如银蛇般撕裂天空,紧随其后闷雷轰鸣,暴雨瞬间变得更加猛烈,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坠落,在窗上形成一道道蜿蜒水痕。 余寂时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也不禁加快脚步,与程迩并肩而行,衣袖相擦,体温相熨,心脏的跳动这才平稳几分。 终于走到会议室前,两人驻足,小尹匆忙间未及闭门,敞开的缝隙中,依稀可见人影晃动。 程迩屈指轻叩门框,门里立时传来一声急促的声音:“进!” 会议室内异常凝重,诸位领导虽正襟危坐,纹丝不动,但微微发颤的肩线,却隐约泄露出此刻的焦灼与疲惫。 浓黑的咖啡气息在狭小空间肆意蔓延,苦涩钻入鼻腔,刺得人眼眶发热,将昏沉睡意驱散殆尽,连带着将每根神经都绷紧起来。 余寂时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默然随在程迩身后。他眼帘低垂,鸦羽般长睫化作一片浅淡阴翳落在眼底,耳畔随即响起程迩低沉的嗓音:“我们看见指挥中心的小尹跑得很急,就来看看。” 话音落下,余寂时的视线和其他人一起,齐齐落在小尹身上。 年轻警员的制服衬衫早已湿透,紧贴在剧烈起伏的胸膛上,额间薄汗密布,汇聚成一颗颗汗珠,顺着涨红的面颊蜿蜒而下。 他喉结艰难滚动,硬生生咽下满口苦涩,通红的眼眶里盛满惊惶:“粟队……” 他声线微微发抖,吐字格外艰难,“高副支队带队勘查时遇袭,凶徒当场自戕,高副腹部中刀,现已送医急救……” “什么!” 粟队大掌重重拍落,实木桌面震颤不已,杯中咖啡摇摇晃晃,溅出褐色水渍,在桌面一点点流淌。 他霍然起身,双目圆睁欲裂,眼白瞬间爬满狰狞血丝,唇瓣剧烈颤抖,大掌紧攥成拳,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整个身躯前倾,如同一头困兽,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这方寸樊笼。 余寂时呼吸骤停,不自觉地抿紧薄唇,一时心情更沉。一支队连折大将,先是刘章遇害,如今高副支队又遭毒手,作为朝夕与共的战友、兄弟,粟队此刻的震怒与痛楚,在座众人皆感同身受。 会议室内落针可闻,唯余粟队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小尹仍保持着立正姿势,年轻的面容上写满惶恐、自责,仿佛这场惨剧全是他的过错。 窗外惊雷乍起,一道闪电透过百叶窗,落在众人眼底,雨势更急,粟队浑身颤抖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粟队喉结滚动,胸腔剧烈起伏,他深深吸进一口潮湿的空气,强行压下眼底翻涌的焦灼,转向倪永信时,眼尾泛红,嗓音沙哑:“倪总,我申请……” 话音未落,倪永信已抬起手腕,他垂首时,银灰色鬓角泛着一丝冷光,拇指重重碾过眉间沟壑,仿佛要将所有疲态都揉碎、抚平。再开口时,声音沉得像浸透了雨水:“去吧。” 他尾音微微发颤,又被他生生压得沉稳,“速去速回。” 粟队眼中闪过一丝亮色,立即挺直腰板,朝倪永信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如钟:“是!” 余寂时微微抬眸,与程迩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对方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眸色晦暗,情绪难辨,让他不由得心生疑惑。 他正欲蹙眉,却见倪永信缓缓掀起眼皮,他浑浊的褐瞳似蒙着雾霭,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数秒,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还有问题吗?你们目前有什么进展,找到突破口了吗?” 程迩垂下眼睫,在一片雨声中缓缓开口,嗓音寡淡冷冽:“没有问题。目前刚开始运转,柏绎正带技术部查询行凶者的通讯记录,尝试破解神秘链接。” 顿了顿,他声音愈发平稳,“我们打算从受害者的共同点入手,而这一目标性存疑,急需证实,我们现在也需要去医院一趟,向高副支了解一些情况。” 倪永信沉吟片刻,修长削瘦、布满厚茧的手轻轻挥了挥:“去吧。” 余寂时闻言猛地抬头,漆黑瞳眸中,似有零星光点跳跃,心脏在胸腔里剧烈撞击,一下重过一下,几乎要冲破喉咙。 虽然程迩说得轻描淡写,但他分明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读出了更多,似是他们之间独有的默契,他总觉得他要做的不止这些。 去医院,仅仅是为了慰问伤员,询问案情吗? 窗外的雨声愈来愈大,像是千万重拳一下下砸在玻璃上,震耳欲聋,他轻抬眼皮,他看见程迩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极轻极浅,几不可察,令他心尖都颤悠悠的。 程迩眸光微动,朝他递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余寂时这才如梦初醒,朝诸位领导微微颔首致意,随即随他一起转身离开会议室。 长廊幽深寂静,窗外暴雨不息,滔天的雨声在耳畔反复回荡着,他们快步回到办公室,程迩利落地说清情况,钟怀林和许琅立即会意起身,四人取了车钥匙便离开办公室,匆匆穿过走廊,往停车场去。 雨丝细细密密,丝丝缕缕的刺骨寒意顺着衣领、袖口,无声无息地侵入肌肤,像无数细小的冰锥游走在血脉之间,一点点蚕食体温。 余寂时指尖微僵,推开屋门的瞬间,冷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几乎要冻结呼吸,他迅速坐进副驾驶,将车门紧紧合上,将肆虐的风雨与刺骨的寒气彻底隔绝在外。w?a?n?g?址?F?a?B?u?y?e?i????ü???ε?n?????????5?.???o?м 车内温度稍暖,但那股渗入骨髓的冷意仍盘踞在四肢百骸,久久不散。 第232章 雨势渐弱,却仍绵绵不绝,细密雨珠如银针般刺在车窗上,雨刮器机械地左右摇摆,将蜿蜒水幕一次次抹去,却始终擦不净那些顽固的水痕。 水渍将窗外景物模糊成灰蒙蒙的色块,像是被晕开的墨迹,寒气透过车窗缝隙渗入,余寂时掌心沁出一层薄汗。 他不动声色地侧目,视线掠过身旁男人凌厉的侧脸,眉骨峻峭,鼻梁高挺,在昏暗光线中投下一片薄薄阴翳,紧抿的薄唇透出一丝冷峻。 他心尖微微一颤,所有疑问都被他临时咽回腹中,化作一声叹息,从唇齿间艰涩地溢出。 暴雨笼罩下,京城萧索寂寥。笔直长街上行人寥寥,偶有车辆驶过,溅起一片冷冰冰的水花。 巡逻的警员三三两两,便衣警察的身影在街角若隐若现,而他们的警车畅通无阻,很快便抵达京城市医院。 程迩从车门侧壁取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