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说,“阿怜,你回来东府罢,带着小千,跟娘一起过,娘知道你是怕柳芙,但你不要管了,回来吧。” 宋怜奇怪,细细看,母亲的眼睛也是红的,像是哭过了 ,不由看向秦嬷嬷。 秦嬷嬷叹气,上前回禀,“是陆老夫人,最近往小官门户里选妾的事动静不小,采买的丫头闲聊,叫夫人听说了,发了好大一通火。” 宋母眼里泛起痛意,她已经吃够了妾室的苦,也知道女儿心里是极其厌恶妾室的。 以女儿的性子,若不是有她拖累,是宁愿吃糠咽菜,也不会留在陆家的,这次她语气坚定了很多,“阿怜,你来东府,陪娘。” 宋怜心里生暖,反盖住母亲手背,笑道,“那母亲可要收拾好屋子,陆宴当真娶妾,女儿就搬过来了。” 宋母见女儿应了,喜笑颜开,连声唉唉应着。 秦嬷嬷知道大女君性子与夫人完全不同,便是有了妾室,也绝不会有一样的路,却也什么都没说,只准备了母女俩爱吃的菜,又做了几样小点心,带回去给三女君。 从隔壁小院出来,天色已经晚了,宋怜同百灵绕了一条街,租了辆马车回府,快过朱雀街时,听到有耳熟的声音,掀帘去看,只见一辆竹帘马车从旁而过,车驾上驭马的马夫,身着武士服,正是那日医馆里碰到的随从侍卫。 百灵见夫人瞧着那马车,迟疑问,“夫人认识么?” 两辆马车越行越远,宋怜松下了手里抓着的车帘,“回府罢。” 这次是天子设宴,为世子送行。 马车直接进了国公府,停到松柏院前,高邵综从马车里下来,吩咐侍从去备凉水,声音带着沉哑,神情却是森冷冰寒的。 随侍言谨应声,觑一眼见主上虽衣衫整肃,脖颈却泛出不正常的红色,知道必定有异常,也不敢多问,立时去准备了。 赵岩赵石牵着马车出去,赵石摸摸后脑问,“真的没事么?三大碗鹿血,医师说酒里头还有烈物,哪个人喝了受得了,咱要不要想想办法。” 赵岩摆手,“主上说了不必管,便不必管,方才出宫路上碰到的女子都没能得逞,主上连看也未曾看一眼,可见主上定力,我们也早点去休息,明天一早便要开拔出发,快些回家一趟罢。” 言谨放好木桶,隔着屏风行礼,“世子,水备下了。” “出去。” 关上的门阻隔亮光,一室暗色。 汗珠沿着脖颈流下,隐没进衣领,高邵综解衣,闭眼时,眼前浮现的,却是一抹披着月辉的莹白。 第20章 彼色来授魂往与之接。 灯火晃动,翳影昏暗交错,中衣解下,他理齐衣衫褶皱,叠挂架子上。 灯芯噼啪爆开轻响,骤明的火光在俊美的面容落下暗影,身躯年轻,伟岸威凛,胸膛坚硬而张力内敛,暗夜里随急乱的呼吸深浅贲起,又猛地定住。 沉肃冷峻了神情,凉水从头顶灌落,顺着脊骨下滑,冲过宽肩直背,精健腰眼。 遒劲有力的腰腹往下,怒龙虬张,悍猛不凡,鼻息间似有柑橘清香隐入夜风,更又擎鸷锢贲了几分。 闭上眼,声色形貌却越加清晰,一时色变,掌中匕首划向手臂,血流不止,脑海里纤浓身影依旧挥之不去,情难自持。 深眉邃目间骤然涌起暗色,见血封喉的刃口在手臂上硬呙下一块肉,伤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的剧痛让他呼吸平顺了许多。 眸中清明,眉目间戾气也随之消散。 一时失智并无大碍,纠错便可。 人与禽兽畜生之别,便在于礼。 礼法不可废,他心愉于侧,属实越矩不该。 匕首扎入伤口,往内搅拌两分,汗珠自鬓发落下,面色虽苍冷,却已是心宁气和,高邵综提了匕首,擦干血迹收进刀鞘里,不疾不徐拭干身上的水珠,取伤药纱布包扎好手臂,收拾好屋子,在榻上躺下,阖上眼。 窗户大开,夜风呼啸灌入。 灯火落在挺直的鼻梁,冷峻沉凛的面容翳影深暗。 大周内忧外患,争得早半月起程北上,他心神只在北疆战场。 梦里却彼色来授,魂往与之接。 宋怜回府,先去主院给婆母请安,到时仆从婢女都在外院安静地候着,见她来了,纷纷屈膝行礼。 宋怜看向千柏,无声询问。 千柏上前行礼,“大人同老夫人有话要说,让我们都出来了,不许靠近。” 宋怜让大家都起来,自己也没有进去,先回了和风院书房,取出夹层里的册子,把酒一字添进去,写完收好,起身去陆宴的书架上翻找,取了几卷与温泉相关的州志,想看有没有什么神灵传说可以安在温泉山庄上。 百灵进来点了两回灯,“管家掌事过来了,想请夫人过去劝劝,主院那边老夫人突然嚎哭起来想必是出大事了。” 宋怜猜大约是纳妾的事,不想这时候掺和,管家来请,却也不得不过去。 婢子仆从都在外院候着,里面只有婆母的哭嚎。 怕殃及百灵,宋怜也不带她,自己也不当池鱼,只如上次一般,走去窗口,等实在失控了再进去。 陆宴的声音温泰如风,“母亲可曾想过,我陆家为何人丁如此单薄,增祖父尚有一位兄弟,一位姊妹,祖父只得一个兄弟早夭,到父亲这里,子嗣已经艰难了,曾有那么多妾室,也只在而立以后,有儿子一个子嗣。” 陆宴踱步上前,将坐在地上的母亲扶起来,递了干净的巾帕过去,“阿怜身体没有问题,母亲不愿意承认,事实也是如此,是儿子不能生了。” 陆母不愿相信,接了帕子依旧嚎哭不止,“再难不是也有你了么?是不是宋怜,是不是她表面答应纳妾,实际是个坏心的,缠着不让你纳妾,你让她来,孝字大过天,娘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陆宴哂笑一声,呷了口茶,一身官服也穿的风雅清举,“阿怜不知道的时候,儿子已经找不少大夫看过了。” “娘自然可以寻了阿怜来,甚至可以休了她,停妻另娶一门儿媳,亦或是多多娶些妾室进府。” “只不过,单就儿子同阿怜两人,尚可以说是夫妻恩爱神仙眷侣……若是停妻另娶,或者纳了妾室,天下皆知,您儿子陆祁阊,是个不能人道的废人了。” 陆母哭声戛然而止,瘫到地上,呐呐说不出话来,她即不想平津侯府绝了后,又不可能当真叫天下人耻笑,一时哽住,六神无主。 可也由不得她不怀疑,哪个男子不好色,哪个男子不希望子孙满堂,早年老侯爷有风流脾性,她起先千防万防,后来也不在意了,外人都道她手段了得,实则没有需要她动手的事。 那时她还庆幸,现在却是灰败了脸色,只觉对不起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