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低了些,似要用爪来抓她,又停住,啼鸣声威武而严厉。 想是兰玠公子久不见她回去,差这只雄鹰来唤她。 宋怜并不想回去,与其回去躺着空念着难捱失眠,倒不如在这里欣赏暴雨的夜,雨势汹涌,周遭不会那么安静。 宋怜开口,发觉声音沙哑,停了停,又扬高了些,朝那巨鹰灿笑,“乌矛你回去,我是在这里洗澡,你不懂,这是作为人的快乐。” 语毕,翻转身形,往湖中心游,想消耗些无用而低落的情绪,身体累到极致,自然而然也就无心再去后悔,再去怨怼了。 自落了一次河以后,她便极擅水,半个时辰不到,便游到了最中央,暴雨汇聚成雨帘,遮盖远山,喧闹嘈杂。 “砰——” 闪电劈在树冠上,一时冒起火光,又被雨水浇灭,升起浓烟,宋怜脑子顿了顿,心口堆积的愤懑一时停滞,止住了继续往里游的身形。 只因闪电照亮天光,叫她看见了那硬生生被劈成两半的松木,焦黑焦臭,烟熏火燎。 浮在湖中,不免有些被噎住,在水里,比在山林里更容易被雷电击中,要是她被雷劈到,过很久就会有人发现她烧焦漆黑的尸体。 不,不必过很久,那只威武漂亮的海东青已经飞不见了,大约是回去请它的主人。 当真被劈了,高邵综会第一个看见她焦黑的尸体。 纵然没死,但被雷劈到的人,面目肤色焦黑,身体肿胀,头发会像被火烧过一样,样子十分难看。 暴雨夜不避雨,游湖的行为也十分幼稚,三岁小孩也不会这样,无人时她做过更离谱的事,却绝不愿做蠢事时叫人看见,尤其这人还是高邵综。 不知那海东青速度多快。 宋怜埋头往湖岸边游,游到一半听见了乌矛的鹰唳,抬眼看去,山径那边快步行来的身影高大伟岸,见她在湖里,立时沉冷了神色。 大步过来时,仿佛秋冬的寒意全汇聚到了他周身,威慑迫人。 “上来,你不知道雨天在水里会遭遇雷击么?” 宋怜本是要上去的,心里却起了一股逆反,就算她怕死,也不可能叫他知晓,却自知这股气十分没来由,她惯会忍,也惯会自我排解,便也不露在脸上,只略停了停,便往岸边游。 却因游得过快,右腿撞上了湖里的尖石,暴雨里她听见了脚踝骨骼错动的咔嚓响,霎时袭来的痛意叫她差点沉进湖底。 却也不想漏怯,只略停了停便继续往外游,她熟识水性,有湖水推着,速度慢些,一刻钟后,也游到岸边了。 只右脚已经软得没有了知觉,支撑不起力量。 宋怜手臂撑着岸边的青石,身体从水中拖出,侧坐在青石上,咳出浸入喉咙里的湖水,不去管还泡在水里的右腿,朝已经背过身去的男子说,“公子先回去罢,奴家十分喜欢雨夜,想在这里坐一会儿。” 大雨倾盆,高邵综耐下性子,“山洞亦可赏雨,回去。” 宋怜手撑着身体试了试,不行,只得道,“公子回去便是,奴家思念夫君,他最喜雨夜,奴家在这儿坐一坐,说不定能得一片好文章,将来与他看,如同共赏雨夜——” “只怕没做出文章,先病死在这里——” 高邵综声音冷淡冷冽,不耐地转身,瞥见池水里晕出的红色,变了脸色,大步上前。 闪电照亮山林,那深眉邃目里俱是寒冽,宋怜目光落在那已被雨水打湿的玄色衣袍上,再看自己纱裙湿透,身形毕露的模样,忽而便松下劲来,手撑在石块上,冷眼看着他越走越近。 陆宴有原则有坚持,像一只绝不肯沾染泥泞脏污的鹮鸟,解脱得如此迅速,算一算时间,她离开不到两个月,他便已经辞官了,连李莲回京也等不及。 兰玠公子克己复礼,不近女色,方才她甫一上岸,他便背过身去,现下她硬是不能自己走,他是要背她回去还是抱她回去? 宋怜故意晃了晃受伤的右腿,鲜血被雨水冲刷,鲜红在湖水里散开。 第36章 恼意吸引。 暴雨噼里啪啦砸在林边芭蕉叶上,洗尽铅华。 水珠顺着发丝滑落,勾勒纤长白腻的颈子,素锦的衣衫湿透,鹅黄心衣裹缚出春日散软云饱满的弧度。 侧坐着的腰身纤细而柔韧,不盈一握,微临空着的臀形丰润艳逸,她本不是清丽清婉的身形,从云泉山上下来,也从未打算遮掩,只平素她穿的衣裙都十分宽大,总不比现下沾了水,紧贴在身上这般不得体。 却也惫懒得很,见伟岸高大的身形脚步凝滞,也懒得动一动手指,任由雨滴敲打在脸上,视线转向夜月里空泛的湖水,听着雨滴坠落的声音,越发慵懒倦怠起来。 “啊——” 却不防备带着热意的温度靠近,坚实有力的臂膀将她抱起,腾空后双腿离开湖面,带起水声哗响。 宋怜诧异,后又想先前从云泉山把他背下来,纵然两人不提,也知比抱她更贴 密的行为都有过了,这会儿实在不需避讳什么。 那时他腿脚受伤,不良于行,现在换她了。 宋怜放下不防备搂住他脖颈的手臂,他身形伟岸,从她背部下搭抱住她腰的手臂遒劲,线条流畅却也坚固如铸铁,她松了手后依旧安安稳稳待在他怀里,连一丝晃动也无。 他抱着她转身,大步往回走,一步一步,纵是出了旷野,抬步上山,心跳呼吸也不见有丝毫紊乱。 宋怜躺在他臂膀里,直勾勾看着他坚硬而流畅完美的下颌线,只觉腰上的力道箍得太紧,似要欠进她身体里,难受地扶住他手臂,身体往上撑了撑。 他脚步些许停顿,她腰身在他掌心里动了动,被箍得不能动弹,他似不耐,下颌线绷着,她撑在他胸口借力的指尖,却捕捉到了他一瞬间并不平稳的心跳。 宋怜垂着的眼睑轻颤了颤,复又抬眸看他冷峻的侧颜,审视自己的内心,至少这一刻,她想将脸颊贴去他胸膛,手臂想攀上他的肩背,感知他心口真实的心跳,力度。 但此人出了名的冷峻持重,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为他独舞,大周最尊贵的公主倾心于他,他也未看一眼,毫无议论又对轻佻的女子极为厌恶,她此时若是放纵地攀着他后背,轻薄冒犯他,说不定会被扔在地上。 大雨瓢泼,敲打着山林树叶,月辉被乌云遮住,光线昏暗。 宋怜不再那样失礼地看他,手掌撑着他胸口,想往外拉开些距离,声音柔顺,又带着些许恰当的窘迫,“如此太过失礼,公子将我放下来罢,请乌矛将先前公子用的手杖送来,我慢慢走回去便是。” 说罢,便挣扎着想下去,“公子将我放下来罢。” 高邵综停下脚步,声音清淡“如今廷尉正与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