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大很多。 定下清晨一早便起程,傍晚宋怜去与周慧辞别,从石棉继续往南,再行百里,过山江,便是吴越的地界,那儿有人接应。 两辆马车停在城郊,因路泥泞,‘堵’在了一处,周慧握紧了钱袋子,这是女君递给她,给她用来打赏嬷嬷婢女的,除了这些,车掾底下,只有她知道的地方,还藏有匕首、迷药,金子,她深吸着气,握着车帘角的手心发烫,说话声颤抖,“女君不怕我卷着钱财带着人直接跑了么?” 生子恐怕十分伤元气,周慧将养近四个月,清瘦了许多,她说的话宋怜倒不怎么在意,她不会动用蜀中府库的钱,哪怕是从贼军手里抄没的,但因手底下养着斥候营,天下十三州消息或多或少知道得比寻常人多些,做起生意来,比以往在京城只有更便捷利广的,纵是在石棉挥霍一番,也并不伤筋动骨。 周慧这样问,她便有九成不会叛逃,宋怜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何经营,是直接开食肆,还是先从帮工做起,你自己安排,除非你给我送来第一封来信,否则我不会过问。” 周慧听得心口潮热,终是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对面看去,只能见对方车帘后人影绰绰,不由失望,一时倒希望她最近学的不是算术,而是武艺,这样岂不是同清荷几人一样,离得近了。 “两名车夫武艺不错,是可信的人,可护你周全。” 马车缓缓驶出泥坑,周慧不自觉探出身体去看,直至天色昏暗,那马车隐进城门里,她才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走罢。” 她必定要拼尽全力,别让她等太久。 回府途中,有箭矢自层叠的屋檐角射出,穿过数十层间隙,钉入马车侧壁上,清莲清荷几人立时戒备,宋怜探手去取,是普通箭矢,只不过箭法惊人。 实则这世上有这样神乎其技箭术的人并不多,宋怜有些猜测,待看见矢尖信件上的字迹,心里微凝。 字迹是季朝的字迹,约她在庆福客舍雅苑相见,亥时初。 他竟是来了石棉。 宋怜并不难猜他的心思,那夜他百般撩拨,使劲手段,只为让她失智沉沦,想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因着实在太难捱,她并不想见他,只以她现下与季朝的关系,不去反而惹人生疑。 宋怜回府看了会儿信报,周弋回了广汉,茂庆和段重明两人纷纷献策,虽未能彻底根除豪强士族,却也令田家频频断臂,田世延已称病卧床,拒不见客,族中儿孙子侄,旁支亲眷在朝为官的,共有一百二十位,纷纷请了沐休,回田家本族侍疾,周弋焦头烂额。 段重明立刻精简官吏,肃清吏治,又掀起一阵哗然动荡。 宋怜细致看过各州郡近来的述报,问题不大,便也没有多的叮嘱,由得这一对好友在广汉折腾。 翻翻捡捡的看,临近亥时,乔装打扮过,从暗门出了府,去庆福客舍,进得雅苑,不见有灯,知必是他。 不知他今日是要使什么手段。 一面要去点灯,“阿朝?” 没有应答,她停步不前,许久暗夜里方才传出一声低沉的冷哼,似应了,又似不满。 她是极守信的,与人相约从不会错了时辰,但他对她的恨意,恐怕比海还深,她一言一行他看不顺眼,也是正常。 宋怜一边留心屋舍里陈置,一边摸黑去客舍通常会放壁灯的地方。 有油灯,这次却是没有火石,宋怜用那支箭矢做盲棍,轻声抱怨,“好似从未在晚间看见过阿朝,怎么一直没有灯。” 高邵综坐在案桌后,淡淡看她在黑夜里磕磕碰碰,眉心微蹙,实则只要不是一丝光也无的密室,寻常人黑夜里也能分辨一点事物,她夜里的目力比常人还差些。 寝睡这件事上她是极不规律的,斥候送来的信报里,云府书房里灯燃至天明是常态。 长此以往,也不怕失明。 握着箭杆的手指微紧,略烦躁地松开,他声音寡淡无绪,“点了灯,恐怕吓到你。” 只怕等她发现他的身份,他也等许久。 宋怜走近,再要问,又听得他说,“我患有疾病,夜里不能点灯。” 宋怜转过屏风,适应了黑暗一会儿,能看见案桌前身影伟岸,数丈外停住脚步,轻声问,“今日射箭送信的人,是阿朝的朋友么,箭术十分了得,阿朝能否引荐。” “朋友而已,无心功业。” 声音带着些许不虞嘲讽,不等她开口,他沉冽的声音传来,“我差遣武场的同僚沿途探查,必能查到贼窝,你留在石棉城,不要轻动。” 他带了不少人南下,只是有青霭山的事在先,她不肯据实以告,北疆军行事起来,难免束手束脚。 见她沉默地立着,夜风轻动,衬得她身形纤弱,衣衫单薄,高邵综扔了手里吏刀,眉心紧拧,黑夜里眸底带起阴鸷暗沉,“莫非你已同你那死去的先夫,或是什么其他的奸夫育下子嗣,隐匿养在广汉某处,被这伙卖贼掳掠,你必须得亲自去?” 否则她不通武艺,以身犯险,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落在卖贼凶徒手里,鱼死网破之时,未必能有可供她周旋的时机。 以她的聪慧,不会想不到。 那就是当真有孩子了? 和陆祁阊的? 不是,与陆祁阊若会有,早先便有了。 那便是旁的男子了。 眸底皆是冰寒,视线穿过黑夜看去,阴鸷可怖,杀意铺天盖地。 纵是暗黑里,宋怜都觉有黑云压城。 因着那猜测实在离谱,她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他,半响才道,“倒不是……先前便与阿朝说过,我的身体无法孕育子嗣。” “我去阳川,自有安排,不单单是为了卖贼。” 高邵综眸光落在她精致潋滟的面容上,未见端倪,握着箭矢的手指松开,未同她说,当年从林州回北疆以后,他翻了许多的医书,虽未必精通,但也知她的身体并无异常,略调养,孕育子嗣,也未尝不可。 心口些许微热,他声音低沉,带了些肃穆,“卖贼里不光有饵,还有武艺非凡的凶徒,人数不少,你前脚一走,府宅被搬空了无妨,前头等着的必是虎狼窝,你别去,会有危险。” 宋怜在黑夜里望向他,并不怎么意外。 易地而处,若有人三番五次欺瞒杀她,她也必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只上过季朝的一次当,他的关心她能轻易勘破,绝不会身心皆失,当真进入他的彀中。 来福传了消息来,除了散在安岳山林里的北疆军,他似乎还和朝中重臣有来往,调兵攻打蜀中,轻而易举。 宋怜垂了垂眼睫,轻声道,“谢谢阿朝挂心惦记,我自有分寸。” 想起青霭山的事,心里极不安,不免叮嘱,“我虽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