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问张路她能不能去书房寻些书来看。 张路知主上待夫人如何,也知道这座府里明面上看着寻常,实际各处防守增加了十倍有余,纵是有只鸽子从墙边飞出去,暗卫都能知晓得一清二楚,便也不阻拦,乐呵呵引着路就过去了。 阿宴的书房已堪称书库,类目比一些书肆还要全些,定北王府的比起阿宴的也不遑多让,医书和兵法又更全面一些,进了书房,她倒松了口气,夜里高邵综戳破了她的伪装,又知她虚伪的真面目,她佯装贤妻实在有些装不下去,有了这一屋子的书籍,泡在书房里,少些与他相对的时间,竟莫名觉得轻松不少。 她先前学了些医,不过只是匆匆略过,懂一些简单的手法,现下便捡了些看得懂的医书,抱回了案桌前。 他没有另外给她安置书房,也没有另外的案桌,但他原先批阅文书的案几足够大,宋怜在旁边坐下,高邵综为人喜洁喜整肃,这间书房建得广阔空旷,案桌上放着的四垒文书信简堆叠得整齐,宋怜将右手边的一叠往旁边稍挪了挪,看见最下面一张文书上提及定北王妃,探手取过来看了。 看过一半,倒怔怔坐着,一时分不清心底的欢喜高兴究竟有几分。 是一卷上谏的文书,起因是廷议策定,设司空一职,位居左右丞相之上,统领百官,由定北王妃担任,上谏的人是中书议郎陈寅,痛批此举滑天下之大稽,奏议里几乎将高邵综描摹成了色令智昏的无道昏君,高邵综驳回谏书,此人再上奏,新落的批文已是贬官调离长治了。 她翻看了案几上所有的文书,单只有这一卷文书同她有关,想来其余重臣亲信,他已安排妥当。 布告封官的日子是九月十五,也就是后日了。 当初她在江淮为官,阿宴力排众议,此次高邵综单设司空一职,为百官之首,掀起的波澜涛浪恐怕比先前要高许多。 当年从高平去往江淮,本是奔着谋臣的位置去的,兜兜转转谋得司空一职,也算得偿所愿,可拿着这卷文书,竟再无当初在江淮为官时的欢喜激动。 宋怜摇摇头,摒弃心底的杂念,看向这座庭院,想着诏令颁布之后,她可不必拘在宅中,渐渐安定下来。 将文书放回原位,拿过医书看了一会儿,失了兴趣,便重新将医书放回了原处,翻了案桌上放着的政务文书,军报信令看起来,她虽不提笔批复,却也在心里推演换做是她当如何处理这些内政外务,遇见军报,也对着舆图推演兵事,渐渐入了迷,待张路进来询问是否要传饭,已是午间了。 张路在外头庭院里摆了饭食,同主母解释道,“北大营有军务,邹将军请主上过去,晚上才回,特意交代了属下,主母用膳不必等他。” 宋怜虽有些挂心千柏,但眼下她手里无人,倘若要出府或是寻千柏的消息,势必惊动高邵综和王极,平白给千柏带去麻烦,故此有些挂忧也压下来了,高邵综虽性情大变,但素来言而有信,想来不会找阿宴和千柏的麻烦。 念着后后日封官的诏令,便让张路带她去案宗室,是存放北疆历年文书卷宗的地方,里面除了北疆各州郡官员升迁任免调令,还有北疆各州郡历年来发生的要事要务,从这些文书里,基本上可以窥见些北疆军政财物的全貌。 张路只稍稍迟疑,便带着她过去了。 宋怜在案宗室里待了一整日,待傍晚高邵综回来时,两人一道用完膳,出府散步消食,宋怜听见又有人提及去府衙领黍米的事,便晃了晃牵住她的手,温声道,“其实你既下令领粟米,可以让丞相借机筹算户数和人口,这样被豪强土绅占着的家生仆的数目,也就无法藏匿了,他们有能得自由身的机会,你也有抄检这些土地的理由。” 两人刚结亲,令粟米的诏令才刚刚下达,正是时机,宋怜以为这是个盘点人户的好机会,臣子们知晓他的用意,他耽于儿女之情的名声当回好些。 高邵综却未应答,他下这一条告令时,要的只是天下人的祝福,便不希望掺杂其它,他知她今日在案宗室待了一整日,借着夜色遮掩,侧首在她脸颊落下一吻,“不必管这些。” 册封司空的文书一出,势必要引出轩然大波,站上那个位置,她也需要政绩来托底,今日看了军报,心中倒有些成算,还需要时间完善,明日恐怕出不得府,诏书一出,更难有这样闲暇的时光,宋怜想了想,便不再思量政务,安心看起长治府的街景来。 如若高邵综能将攻下京城庆修庆家军,李珣李家军的重任交给她 ,她带着李珣的人头回来,坐稳司空一职便能少去许多阻挠…… 宋怜偏头看了看身侧男子,本想拉着他回府商议攻下京城的军策,想了想到底忍下了,耐心等着宣封的那一日。 九月十五这一日,却没等到那封文书,宋怜猜是新婚沐休未过,或是有什么事计划有变动,便也耐下心来,每日只在书房和案宗室里翻看文书,翻到徐州冶铁营的事,便想起来了贺之涣,晨起高邵综说带她去城郊观云海时,便问他能不能带她见见贺之涣。 两人共乘一骑出了城,高邵综听得她问起贺之涣,下颌在她头顶轻压了压,“年前羯王败北,贺先生云游南岭,年末才回,现在不在长治。” 见不到这位精通冶铁术的老先生,宋怜颇有些失望,念着他与定北王府交好,日后总也有机会相见,便也不着急,只是偏头看了看他,又问,“先生留下的兵器谱,还有那一味秘方,兰玠能给我看看么。” 在收到她进了案宗室的消息后,他便猜到她终会问这两样东西,高邵综收紧箍着她腰的手臂,“阿怜什么时候将我要的东西给我,我便将兵器谱和秘方都给阿怜。” 宋怜听了,心里空落一瞬,安静坐着,不再说话了。 两人到底是去了一趟城郊,去得晚了没有见到云海,不过山脚的山庄里有一汪湖,是活水,没看见泉眼,但兴许是地底下有地热,秋日里竟也不算凉,周围山石环绕,林荫密布,不管是避暑,还是驱寒,都是极难得的圣地。 宋怜在水里游了几圈,将近小半个时辰,微微觉得累了,才折身停住往回看,湖边有一处高起的石堤,高邵综坐在台阶上,身形挺拔,手肘随意搭着膝盖,远远看着她,眸色漆浓,情绪不辨。 宋怜看了看天色,慢慢踢踏着腿,往岸上去,到了他面前,四下看了看,“我听王极说城中有一处温泉别苑,这里竟还有一处,若是寻来给我的,一处便够了。” 高邵综垂眸看她,为方便游水,她只着了里衣,杏色的织绸已叫泉水浸湿,贴着白皙的身体,精致的锁骨下心口微微起伏,面如敷粉,黛眉乌发,水波轻漾里,是夺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