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轻俯下身,替她脱掉了原本沾满污泥的球鞋。
她的脚,就这么落在了他宽厚的掌心。
冬天鞋袜厚,但仍有热意透过袜子传递到皮肤上。
方霓不由屏住呼吸,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就是普通的球鞋啊、靴子啊,方便走路那种。”
皮鞋这种东西,对她来说过于小资了,且皮容易刮花,是高耗费品。
可是像一两百块那种球鞋的话,她穿坏了也不会心疼的。
思考时,谈稷已经帮她脱下了袜子。
“不用啦,我自己穿好了——”方霓的脸涨红,实在不好意思被他看到自己的脚。
可他手里的力道一点儿不轻,她挣了一下没挣脱,也没好意思太用力,怕真踢到他,只能羞耻地蜷缩着十根圆润白皙的脚趾。
就这样,他无声地替她穿上了鞋袜,又帮她换上了新鞋子。
像她的监护人似的。
方霓此前没有想过这种情景,太脱离实际了,让人无法真实地代入。
像他这种只会使唤别人的人,也会这样照顾人吗?
还照顾得特别好。
方霓的心情挺复杂的,但她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对了,蜂蜜记得吃。”她叮咛他。
不知道这算不算礼尚往来?
“好,我知道了。”他笑了笑。
方霓低头看了看脚上的袜子和新鞋,蛮喜欢。
可又有几分忐忑:“是不是很贵?”
她不懂皮鞋好坏,只是觉得蛮舒服的,很柔软,不像之前商场买的那样硬。
“不贵。”
方霓对此存疑,他嘴里的不贵,是个什么计量单位?
反正肯定和自己想象中相去甚远。
她脸有点烫,可千言万语,最后也只化为一句“谢谢”。
快7点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雪,像洒盐粒子似的簌簌敲打在窗户上,又密又急。只一会儿,院子里的青砖石地面上已经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霜白。
屋子里的暖气熏得很热,谈稷说这是统一供应的,调到最低也很热。
方霓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
谈稷还在办公,屋子里没有开灯,唯有实木办公桌上亮着一盏台灯,光线朦胧而昏暗,加剧了她的睡意。
“你困的话趟我床上休息一下好了,我还要一会儿。”谈稷说。
外面的办公区挺简陋,和会客区是合并的,唯有西面有两间单独的房,靠里面的一间关着。
方霓犹豫一下,进了靠外面的这间。
除了一张床和床头柜,没别的摆设了,有些过于简朴。
谈稷的床整理得很干净,但仔细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方霓手摸摸又看看,低头又嗅了嗅,冷不防身后有人没好气道:“在干什么?”
吓得她松了手,红着脸回头,不明白他怎么过来了,结结巴巴的:“你不是还要一会儿吗?”
他没答,弯腰替她抖开被子:“怕你不好意思自己躺。”
他清浅的一句,还真戳中了她的心理。
这么齐整的床褥,她真不好意思。
方霓犹豫着躺上去时还有些拘谨,看着他,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回头是不是还要把这些拿去消毒?”
她的眼睛清澈又明亮,眸光温柔又自带情义,只是,放在此情此景有点让人无法对视。
谈稷有那么一瞬,不知道要说什么。
所以,只是轻轻地笑了下化解。
暖黄色的灯光从门外透进,台灯照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到了房间里只剩下昏寐的虚影。
人像黄昏时分渐次沉没的礁石。
方霓感觉到不自在:“你去忙吧。”
“不是说要给我唱歌吗?”谈稷出乎意料地没有走,而是在床边寻了个地方坐下。
方霓静坐了会儿,四目相对,眸光微微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