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一道利箭划破长空,刺耳的锐鸣将岑冷的空气陡然撕裂!
——是从宋成思手中射出的箭,箭头直直地朝宁祈的胸口刺去!
凛冽的山原上, 宋成思身染血污, 银冠坠地,形容狼狈,却还要拼尽力气嘶声怒喊:“我已经无法回头了!宋怀砚, 想不到吧?我不只要你死,还要你最深爱的人为你陪葬!”
“我要你——死不瞑目!”
好一个阴狠狡诈的宋成思!
宋怀砚暗骂一声, 却没有时间再去思考, 因为那箭头即将深刺入宁祈的心口!
少女循声看过去, 因惊骇而骤然放大的双眸中,倒映出一道夺命的长箭掠影。
她下意识地阖上双眼。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玄衣少年忽而侧身挡在她的身前, 任由那箭头贯穿他的肩头!
鲜血淋漓,蜿蜒而下,浸透了他的衣襟。
宁祈失声唤道:“宋怀砚——!”
不及他们反应,宋成思身后的随从们纷纷举起弓弩, 手拉弓弦,对准了悬崖边的二人。
宋成思伸手拭去脸上的血污, 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眸光似是阴狠,又似是寂灭。
他无比清楚,宋怀砚此刻虽是孤身前来,但皇城军卫不会放由不管。这个时候,想来军卫已经潜伏在不远处,只待抓住时机将他除去。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略定心神,没有丝毫犹豫,决绝地挥手下令。刹那间,利箭如雨,裹挟着刺骨的风刃朝二人飞驰而去!
峭壁之上毫无隐蔽,在这样的攻势下,几乎没有人能够生还。
朔风四起,宋怀砚眸中倒映着箭雨风刀,揽在宁祈腰上的手加了些力道,而后果断地将她死死拥入怀中。
他背对着身后的众人,以身为盾,只为护着怀中的少女安然无恙。
“扑嗤——”,一道又一道,是箭头刺入血肉的声音。
“宋怀砚!你不要这样……你放开我……”宁祈在他怀中哭着挣扎,可少年的力度不容置喙,似乎要将她牢牢箍住,她根本无力挣脱。
使劲半晌,她终于解开腕间束缚的绳索,流着泪去拥抱身前的少年。可手触及他的背,却只摸到滚烫的血。
一滴又一滴,顺着玄衣蜿蜒而下,滴入尘埃……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宁祈再次哽咽,波涛骇浪般的情愫在心间一遍遍地激荡,涌至喉间,窒得她说不出话来。
而宋怀砚将她牢牢地按在怀中,心中已然做好了决定。
身后是刀光箭影,是无处可逃的死路;身前是万丈深渊,稍不注意便会粉身碎骨。
但幸运的是,金庭山环绕洛平江而立,他们身处的悬崖之下,恰恰是洛平江。冬季河水多干涸,但此地地处上游,水位较高且尚未结冰,若是运气好,或许可救他们一命。
毕竟,他们别无选择。
思绪渐而清明,宋怀砚一手捞起宁祈,径直朝悬崖边奔去:“快跳!”
宁祈怔凝一瞬,旋即会意,当即紧紧环住他的腰身,随着他一同往前跃去。两个相拥的身影就这般自崖上跌落,衣袂迎风翻卷,好似两只缠绵的蝶。
随之而来的是刺耳的风声和哗然的潮水声,再之后,宁祈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冷日高悬,日头淡得好似浸满了水的清墨,朦胧的光在天幕上涟漪似的荡漾开来,却不足以带来丝毫的暖意。
这是个极冷极冷的日子,冷到万物都好似被冻结,冷到天地之间仿佛骤然没了温度。
寒风中,宋成思默默收回了手中的弓弩,迈步来到悬崖边,朝下看过去。
竟……竟又是让他们逃了。
千仞高山,宋怀砚和宁祈有活着的机会么?宋成思不知道,也再没机会知道了。
身后军甲声响起,是皇城中的兵士们围绕而来。那是宋怀砚的后路,却是他的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