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光一愣,随即遍体生寒,裴霁接着道:“女尸肤白眼凹,身无紫斑,死前有过大量失血,视其颈腕,不见纵伤,肢体也无挣扎撕裂的痕迹,只能是在动弹不得时被被人活生生的开膛破肚。”
门外青天白日,更有一道阳光照射进来,严光却浑身发抖,颤声道:“其、其余六具尸体,原也跟她一样,难道都是……什、什么人这样丧尽天良?”
裴霁没搭理他,疾步出了殓房,一把揭开盖尸布,事发不过五个时辰,衙门暂时顾不上检验尸首,是以这五人的模样与昨夜所见相差不大。
待严光追出门外,裴霁已除去了这五人的衣物,断首那个不必多说,剩下四人的致命伤都在顶门,又曾生受三尸真气的正面冲撞,身上多有焦痕,其中两人手指被斩……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伤痕,那番激斗的细节便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重现。
想起裴霁先前所言,严光面色几变,忍不住问道:“裴指挥使,这五人究竟是何来历?你又为何非杀他们不可?”
“本官只杀了掉脑袋的那个,其余四人都是盖顶自戕。”裴霁瞥他一眼,将昨晚遇袭的始末大致说了遍,“胆敢伏击本官,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怎配留全尸!”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这话端的狠辣,严光却是信了,他喃喃道:“事败自戕,莫非是死士?”
裴霁扬唇道:“是也不是,一般的死士可做不到这般——”
话未尽,他猛地拔刀出鞘,在严光的惊呼声里向下斩去,却听一声沉闷怪响,犹如钝斧劈木,刀锋仅在灰扑扑的皮肤上留下道浅伤,破开的皮肉里无甚血色。
道一声“果然如此”,裴霁抽刀划往桌角,木块立断,险些砸到严光的脚。
人死已过三个时辰,虽是身僵肤冷,但不见尸斑浮现,裴霁方才便觉不对,故出刀一试,这下更为骇异,须知功力深厚的铁布衫高手死后也要皮软肉松,何况这五人身上全无苦练过外功、硬功的痕迹。
“不仅是神智,他们这身皮囊也有古怪。”裴霁将目光投向右侧龟裂的地面,昨夜他在那里提刀枭首,地上却无大片喷溅鲜血,只有一团暗红的血迹,再看尸身颈上断口,血肉筋骨都明显发黑。
心下突兀升起一个念头,若是提刀将这五人剖开来看,或连脏器也是黑的。
裴霁回身看向严光,冷声道:“他们并非死士,而是‘尸人’。”
虽留有一丝神智,却是为了方便人驱使利用,根本无法自主,血肉未腐而生异变,不觉痛痒,不畏生死,寻常手段难以杀之,当真是活生生的行尸走肉。
严光已是面无人色,再对上殓房里那七具死状极惨的尸体,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裴霁却步步紧逼:“早在两年前,江湖上就有人暗中经营起这门行当,而今已成气候,若是放任自流,必将流毒甚广!尔身为本地父母官,既已发现案情,却是瞒而不报,该当何罪?”
心中退意霎时烟消云散,严光惶恐拜下,道:“下官疏忽无能,错估事态轻重,致百姓受难,万死难辞其咎,愿为指挥使赴汤蹈火!”
裴霁毫不留情地道:“便是容你戴罪立功,你又能做什么?”
倘若有的放矢,堂堂知县也不会沦落到如此被动的地步,严光顿觉难堪,却听裴霁道:“本官这里倒有一条明线,你若能办成,就算计功补过,既往不咎。”
有了亲身经历,又从陆归荑口中听说详情,不难断定铜铃声是驱使尸人的关键,纵观整个碧游镇,唯有端公神婆身系铜铃,言行踪迹颇多可疑之处。
严光却踌躇起来,见裴霁面露不耐,忙道:“下官也疑其鬼祟,派人盯梢已久,碍于他们人多,又扯着鬼神大旗行事,若在无凭无据时前去锁拿,只怕……”
“放任他们愚弄百姓,也是你这当官做主的昏了头!”裴霁打断他的话,语带讥嘲,“你怕他们裹挟民众生事,就不怕这帮人继续坐大,日后聚众作乱?”
严光面露羞惭,又听裴霁话锋一转,冷笑道:“本官现在与你费口舌,只为尽快营救部下,你若顾虑重重,本官也不急于一时,且让那无能之辈死去,晚些时候点齐人手,为其报仇雪耻便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