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死的人会因我死而笑,望我活着的人会因我死而哭。”她站在石阶上,转身面对他道:“但要真说起恩怨,盼我死的人,我自认都熬死了,望我活着的倒还有几个。在这种程度上,若我离开,倒是哭的人比较多,也算是没白来一趟?”
“那像这么理解……”他明白了,“确实。”
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复问:“那鱼儿,你恐惧死亡吗?”
“不会。”她摇头,看着脚下光滑的石阶,缓慢又坚定,“我只是正在走向自己的结局。”
知道他心里憋着事,她又多说了几句,“不会开心,也不会难过,更不会有遗憾。内心会很平静。”
得到了这样,就会相应失去那样。所有的获得与给出都会走向最终的平衡,成为“1”。
“我知道道长你想要给我什么……”山间有风,吹出林间的湿润。她抬起头,不自觉地深呼吸着,为这样的清新空气,“但没办法,道长,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现在正是拿出去的时候。”
但是、他觉得不应该是这个答案。这不是她的真心。为这种直觉,他强烈的,想说点什么。
但她却没给他这种机会,“道长你设想过吗?倘若你没有出生在这么富裕的人家中,倘若你是中年丧子又离婚,在颓丧中悟道……比起那样的事,道长你现在所经历的,会不会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或许吧……”压下心里的烦闷,他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中年丧子还离婚……我从没有想过这种情况。比起年少波折,几次丧命……好像都挺不容易的。但若是从心境上来论……或许反而是前者更能阅尽千帆?”
见他还想要说什么,周归余将他打断,认真说:“不会有那种事发生的。道长。你值得更好的。”
就像是在许诺。
之前,她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为什么?
周归余,你的答案是什么?他追上去把她拉住,终于问出了那个盘踞在心头已久的问题:“鱼儿,你付出了什么?”
“啊?”
“你付出了什么?”他重复了一遍,也很认真。怕她避而不谈,他把她也拉得很紧。
不敢扯开。这个角度,很容易把他伤到。他这个人,认真起来,还真是严肃。这浓眉大眼的……
怎么这么好看……
不合时宜的,她这么想着,心里也不觉得无奈了,“闭了太久,总得做些什么,才能把口子打开。道长你不是想知道我离开后会怎么样吗?”
也不是很想知道。最起码现在可以不用谈论。他不自觉的抿起了嘴。
“此后这山是我,这水是我,我在这天地间,与众生同在。”
香山开始红了,是被一阵阵风吹红的。寺庙里香火鼎盛,游人交织,梵音的吟诵被风吹散成了一块块红牌,挂在院里树上的枝头——牌子上,写着众生的愿望。殿宇里的神像肃穆,不少人都在依次跪拜。但众生这么多,神仙这么少,牌子上写的东西怎么能满足得过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