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动手了!?因为啥?”
“我们曾把这个作为作案动机进行审讯,但你母亲拒绝交代。而邻居又只听到你母亲反复强调自己没干什么,所以我们没有找到新的线索。只能转移方向。”
“就这样放弃了?”
老主任尽量给予一个和善的笑容。“法律上来讲,你母亲有不回答问题的权力,就像香港录像带里演的什么陈堂证供那个说法。我们也试着用审讯套路让她说出来,但在审讯过程中她因为悲伤过度哭晕了三次,最后一次更是送到医院才得以恢复,这种感情绝不可能是一个嫌疑人能有的,然后事发时她没有出现在水泥厂,更不可能靠近碎料坑,所以嫌疑就排除了。那阵下岗潮,上头为了稳定人心不断催促警方结案,最终你爸的案件被确定为安全生产事故。”
讲完这些,老主任语气里之前那种怀疑消失了,常有的疑惑却是更重了。“那晚吵架之后我妈都干什么了,你们调查过吗?”
综合老主任的讲述,常有知道警方的调查都是围绕比如把被害人推进碎料坑或者下毒这种直接性侵害,而忽略了扣子的事情。他不会主动说出来,但仍希望能得到一点关于扣子的信息。
老主任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着常有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琢磨他为啥对母亲的事情问得这么细。半晌,他说:“这个倒是你母亲交代的。当时你父亲动手打了她并且有持续撒酒疯的趋势,于是她抱着你跑到了一个姓于的纺织厂工友家,当天晚上住在那,一直到第二天得到通知赶往医院之前,她一直跟于姓工友在一起,这一点于姓工友和蔡文友都能证明。”
“蔡文友?”
“哦对,我忘说了。这个蔡文友跟你母亲有远亲,小时候是同班同学,恰好蔡文友的媳妇跟你们母亲又都在纺织厂,关系非常好。所以你们两家一直走得像亲戚。我们也试着问过于姓工友你父母吵架的原因,于姓工友反应当天她也询问过,但你母亲同样没说。总之,事情就这样定论了。”
常有如落霜后的叶子一样,整个人无比沮丧。因为事情正在一点点朝着对母亲不利的方向发展。作案手法是剪掉扣子,作案动机是父亲临死之前的那次争吵,一环证据似乎正在闭合。反复强调自己没干什么。母亲是在为自己辩解什么呢?
他的脑海中出现这样一个人,心里阴暗,小心谨慎,利用常德发的性格弱点以及工作中存在的危险,精心谋划出一场绝妙杀局,只要这个人不主动说出扣子的事情任凭谁也无法破案!
这怎么可能是我的母亲?
太阳继续升高,公园地面白色的地砖变得耀眼,儿童游乐设施运转起来,传来阵阵欢笑,路上过往车辆开始增多,城市终于爆发起全部的活力。
见常有半晌不动,老头从兜里取出一支笔和一页纸写上一串数字,而后站起身,目光中再次出现那种职业本能的精明。“小子,还有啥想不通的吗?”
常有强打起精神,“我爸妈的矛盾是之前就有苗头,还是那天晚上突然产生的?”
老主任说:“据我们了解应该是突然产生的,因为我们走访过的人都表示事发之前的时间里他们两口子一切正常。”
常有下意识点头,看出来老主任有离开的意思,便说:“谢谢大叔,我就不多打扰您了。”
老主任递上那页纸。“正好我约了工人修洗衣机,现在时间快到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你以后有什么发现一定要通知我帮你一起分析。你爸对我有恩,我拼上这条老命也得报答他。”
说着,他用力拍拍常有的肩膀,戴上帽子,穿过公园消失在修剪整齐的灌木丛后。
常有抬头目送他消失在人群中,此时才发现周围早已是人来人往。他把老头的电话号码存进手机里,骑上电动车,疑心重重地赶回家中。
第04章 母亲的闺蜜
越过城市边缘的主要道路,眼睛再次被荒芜的灰色房顶填满,在坑坑洼洼的道路尽头,水泥厂的筒状水泥库遮住了天际。
小卖店门口,一个瘸腿老大爷拿着一个罐头瓶坐在石墩上烦躁地等待。看见常有,他站起身,指了指手里的瓶子,大声喊道:“买糖!”
常有把车停好,走到他身边,对着他的耳朵说:“糖卖没了,还没上货呢,过几天你再来吧李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