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变化。 比如城门东南角那块缺了一点的青砖,是一位百姓的青牛受惊撞出来的,现在那点缺口还在; 比如东南方那条路上有个坑, 经常有人在那崴脚,不知哪位好心人搬了些废石料填上了,常年被踩踏又凹进了土里,估计要不了两年就得填新的; 比如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街口那家卖豆腐的人家还在做这门营生,只是铺面里又多了个忙来忙去的妇人,看样子这三年里有了喜事...... 宴明穿着僧衣悠然地穿行在熙攘的人群中,注视着这座他待了十多年的城池,见它从繁华到落寞,又从落寞焕发生机。 “这位大师,我们这儿的素面香得很!要不要来一碗?”宴明经过一家面馆时,门口的大叔用洪亮的嗓子揽客,“不好吃不收您钱啊!” 这家铺子有些年头了,门口的石阶都因为踩踏磨得反光,宴明还是阿玦的时候偶尔会以书灵的身份溜出来觅食,这家店味道虽算不上惊艳但也不难吃,胜在食材干净,分量实诚,有时他不想做饭鹤卿也不想做饭,两人便会相携着过来吃。 他如今换了身份,这位老板怕是认不出他了,但宴明还是应了。 他进到店里,按着以往的习惯挑了张靠窗的座位,大叔问了他的忌口后,就开始擀面预备着下锅,咕嘟咕嘟的热气混合着麦粉的清香,融进了街道外的嘈杂里。 ”糖葫芦———三文一串的糖葫芦!” “耗子药——耗子药!耗子吃了跑不掉!” “花儿嘞!新摘的花嘞———香的嘞!” ...... 宴明坐在窗边看热热闹闹的景象,只觉得心间的焦躁都被抚平了许多。 20863是个感性的系统,它和宴明有时的思维相当同步:【这一年,我们好辛苦哦。】 套装技能被禁封,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道抢修结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回家———一切都像把铡刀悬在脖颈上,却不能去细想这把刀。 在牢里见到天道发出来的那封邮件其实是件好事,至少一切从未知变成了已知。 [我现在想开了。]宴明说,[任务能做做,不能做算了,大不了就当退休返聘之后再延迟退休,这么算我还多赚一辈子。] 宴明本身是个带点乐子人兴致的乐天性格,从不会过分为难自己,宽以待人的同时对自己更宽———无法改变的事情没必要去纠结懊悔,过好当下就行了。 热腾腾的素面上了桌,大叔还给上了一小碟免费的腌萝卜,宴明道了谢,取筷子尝一口,还是三年前那个味道,或者说,一直是这个味道。 他将腌萝卜倒到碗里泡着,热腾腾的雾气模糊了僧人的眉眼,高僧沾染了凡尘的烟火气,倒像是一幅安静宁和的绘卷。 面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听到大叔招呼客人的声音:“鹤大人今天想吃点什么?” 宴明夹面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看去,只看到店门口一袭绯色的官袍,还有半张如玉的侧脸。 鹤卿说:“还是老样子,多加点辣油。” 鹤卿之前是不怎么吃辣的,只是和书灵一起生活久了也慢慢被同化,虽不至无辣不欢,也不爱那素淡口味了。 “得嘞!”大叔高声应了一句,“鹤大人在店里找个地方坐,稍后面就给您送来!” 鹤卿颔首道谢,付了铜板后便往熟悉的位置走,可往常熟悉的位置上已经有人坐着了,隔着升腾的雾气,鹤卿看到了一张与阿玦有七分相似的脸。 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这世上有人容貌相似并不稀奇,但若是扎堆出现,就定然有古怪了。 他很确信阿玦如今还在刑部大牢,那眼前这人...... 鹤卿只停顿了一瞬便若无其事向前走,他拉开宴明对面的板凳坐下,微笑道:“久闻观妙大师盛名。” 若是换在几天前,以“观妙”的身份与鹤卿见了面,宴明心中必然要着慌,可在经历了数次惊吓后,他已经麻木了———人的阈值会在接连不断的刺激里被提高。 他只道:“盛名谈不上,不过是世人谬赞。” “大师过谦了。”鹤卿的语气一向不急不缓,“明月庄超度亡魂之事,我在城中也有所耳闻。” 即使他刻意提起案件的中心,对面的僧人依旧波澜不惊,甚至在他的注视下,还悠哉地卷了一筷子面吃:“刘施主诚心,贫僧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但鹤卿也并未指望这么简单便能问出什么:“听闻大师从明州远道而来,我倒是有些好奇,大师这一路上可有什么风俗见闻,又可有修得佛心?” 宴明知道鹤卿在这寻常的寒暄里百般试探,他也知道应该怎样将这些问题一个个完美地用对回去———他对鹤卿的了解,并不亚于鹤卿自己。 可他不想这样做。 或许是这一刻街外的摊贩声音太嘈杂,又或许是这一刻店里的面香太过浓郁,宴明轻轻地搁下了筷子,木筷与陶碗碰撞,在嘈杂里发出极轻的一声响:“风俗见闻有些,譬如今日在禅心寺,见了一尊倒坐观音。” 年轻僧人的瞳色偏浅,在窗边的光线下甚至有种大殿里佛像眼睛的错觉,鹤卿博览群书,但他却不想理会那“倒坐观音”的含义。 他不答那僧人也不恼,而是话语徐徐:“世间疾苦如那树上木牌,随风不止。” 鹤卿笑了一下,看不出是嘲讽还是赞叹,只说:“观妙大师的消息倒是灵通。” “不过是小僧妄加揣测。”那僧人双手合十,佛珠斜斜地挂在他的指间,“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苦海?”鹤卿低声说,“未必是苦海。” “面来喽———” 大叔的声音打破这一刹的怪异,带着辣油的面上了桌,面香混合着有点呛人的辣气,无声地弥漫开。 “千人看佛,佛生千面。”对面的僧人忽然笑出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若施主真觉不是苦海,那之前见我的第一面,又在我身上......看见了谁?” 心有不甘者,见佛不甘; 心有所念者,见佛有念。 仿佛是没注意到他这一霎的狼狈,僧人笃定道:“施主在我身上,见到了故人。” 形势倒转,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攻守相异。W?a?n?g?址?发?B?u?Y?e??????ū???è?n?②?0?2?⑤?.???o?? ...... 鹤卿没注意到人是怎么走的,等他回过神来,对面已经空无一人,碗旁压着三枚铜板,正是一碗素面的价钱。 而他碗里的面,已经坨了。 * [让他上次吓唬我,这次归我吓唬他!]宴明端着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走在街道上,内心已经给自己放起了BGM,[我算是明白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心虚,心虚就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