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打人踢人那样。 唔.......他衣裳的料子应该也很贵吧,比他偷偷看见的、很多“贵人”身上的衣裳还要好看。 就这样,他们俩维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小心翼翼地接触起来———直到他被按在了一缸温水里。 殷容在水里拼命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出来,心头微弱的欣喜被痛苦茫然愤怒压过———原来这半年的善意,也只是为了要他命的铺垫? 这次的善意,也是带毒的糕点吗? 他忽然觉得有些累,慢慢地、慢慢地停止了挣扎,只是用自己生平最可怕的目光去瞪人。 可没有没顶的水,没有窒息的痛苦,只有温度正好的水流卷走了身上的污脏,梳开了打结的头发,抚平了他对水的恐惧。 不是有毒的糕点,是甜甜的桂花糖。 祂说,祂为保护殷容而来。 ————像不真实的、美好的梦。 美梦映射到了现实中,殷容度过了第一个难受时有人关心,害怕时有人陪伴,生病时有人守着的冬日。 原来下雪天可以有暖烘烘的被子,有噼啪燃烧的炭盆,有睡前的故事,还有合身的新衣,擦拭四肢的药膏———神明选中了他。 他是神明的人皇。 ....... 殷容开始被教导着怎样成为一个“人”。 不是“啊啊啊”的恐吓威胁,不是费尽心思也听不懂的字词短句,更不是说出来就脏耳朵的腌臜之言。 上神或许已在这世间存在了漫长的岁月,所以做事总是不急不缓,祂像在处理一张被揉皱的纸、一块被打碎的玻璃、一幅被涂抹得乱七八糟的绘卷,用耐心一寸寸熨平纸上的褶皱,粘合被打碎的玻璃,为乱七八糟的色块赋予新的绚烂,修修补补,再次重生。 树上的嫩芽和枝头的鲜花不一定要用来饱肚子,也可以作为最纯粹的景色;馊掉的饭食不一定要吃到肚子里,也可以扔掉;生病难受可以委屈,可以掉眼泪,可以撒娇。 殷容自己和他身边都开始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至于他有一天竟然也成了别人能够求助、能够依靠的对象,比如那个年纪比他大一点,血淋淋躺在角落等死的侍从。 人在满足吃饱穿暖的基本前提下,再经过读书、学习、开智,就会自然而然诞生出别的需求———欲/望与野心,人人与生俱来。 殷容曾在桌前思考过自己究竟需要什么,是要离开这荒僻的宫殿,是要惩罚那些欺辱过他的人,还是要站在极高的位置,让其他人惧怕臣服? 他只读了半年的书,脑海中好像模模糊糊有了想法,但却只有个轮廓,没有细节。 众木成林,独木难支,殷容一直记得这个道理。 冲动之下,他救下了那个人,不仅是因为他需要人手,更重要的是,他记得那年他的喉咙里都是血,张嘴说不出话的时候,这个人曾经偷偷给他塞过小半个馒头,馒头又干又硬,但不是馊的,能饱腹。 他认出了这张脸,也记得这些年收到的、细微又稀有的善意。 将人救回去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做错了事,奄奄一息的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在这里.......是件很大的事吧? 或许是上神将他养得太好了,对他温和又纵容,所以他不知不觉地开始恃宠而骄。 上神没有责怪他,反而温和地替他处理了首尾。 将人捡回来的那一晚,殷容在心里暗暗发誓,上神说他是“人皇”,他会一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达到上神期许中的河清海晏,天下承平。 于是他更加努力地去学习,拼命地去吸收知识,他已经比其他人落后了许多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勤能补拙。 ? 如?您?访?问?的?w?a?n?g?阯?F?a?b?u?Y?e?不?是?í???ù???ē?n?②???????????c?????则?为????寨?佔?点 捡回来的人伤好了,跪在地上求他赐名,殷容给人取名为“千帆”,上神当时问是否取自“千帆过尽”之意,殷容摇头不答,只是摆弄着手里的泥偶,看着圆头圆脑的小泥偶歪歪脑袋,露出疑惑的模样。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学完史书学诗,这是殷容曾在书册上见到的一页,诗他不过学到平仄,半懂不懂,只是莫名触动。 天帝关心地问他归往何处? 何处归?归何处? 归,此心安处。 再后来,他名义上的生父终于想起了他,说是梦中得仙人感召,说他得天授之。 那位好父皇牵着他的手,殷容只看到那层浅薄温情后满满的算计与欲/望;登上帝王才有资格登上御辇,看着底下拜服的人群,他却没什么触动,只是不断用余光去追逐隐匿在人群之后的熟悉身影。 无论他身处何地,无论他所在何位,上神永远都会注视着他,不因他的身份的变化而变化,那是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垂青。 ....... 离了那座冷僻却温馨的宫殿,殷容开始遇到前所未有的麻烦———即使对人性之恶已经有了深刻的了解,有些恶还是能一遍又一遍地刷新他的认知与底线。 原来可以笑着送人去死还要死去的人感谢恩赐,原来可以栽赃陷害眼都不眨还反过来叫冤叫屈,原来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指鹿为马,没人敢反驳唯有附和,原来......原来有那么多原来。 殷容跌跌撞撞地闯进这处残酷的“斗兽场”,直面淋漓的黑暗,偶尔也会胆怯,也会泄了心气,但只要回头望一望,看见那道发着光的身影一直在他身后,沉默又温柔地给予支持时,他就会生出无限的勇气。 他厮杀出了一场又一场胜利。 白日随着夫子学习,晚上随着梦中的师父学习,他咬着牙,不怕苦也不怕累,人人都称赞他天资绝世,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他从来不是什么天才,只是下得了苦功,比旁人更努力勤勉些。 他就这样压榨着自己的潜力,用着比别人更拼命的劲儿,硬生生将差距飞快拉平,错误犯一遍就不能再犯,他要成为上神满意的“人皇”。 后来,上神忽然送了梦里的师父一只小泥偶,虽然这只小泥偶没有他的小泥偶漂亮,没有他的小泥偶灵动,没有他的小泥偶憨态可掬,虽然上神送师父小泥偶也是为了他,可殷容就是难过。 他好像.......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凡人红尘只活百年,心思复杂难言,殷容贪婪地想要神明全部的垂青。 他知道这是妄念,也知道这是妄想,可人啊,总是贪心不足,欲壑难填。 上神或许感知到了他情绪的不对,在那日聂师父走后,上神出现在了那片春日中。 “为什么难过?” “没什么。”殷容垂着眼睫,“就是、练剑有些累了。” 或许是他并不擅长撒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