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体谅。”逝水倒没想到泊渊能这么通情达理,她点点头,“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择日不如撞日。”她提出丧心病狂的建议,“要不我安排两个人,咱们现在就去烧?” 逝水能承担起宫外管控舆论、搜集情报这份责任,本身就是个行动力极其强悍的人,上半夜带泊渊潜入大理寺地牢见尸体,下半夜就安排人将尸体连铺盖一起卷了出来弄到了乱葬岗———连柴火都准备好了。 火舌卷上腐臭的尸体,带来更诡异难闻的气息,正常的火焰本该是橘红的,但此时的火焰红棕掺杂着青紫,一看就不太正常。 逝水远远地瞄了两眼,立刻吩咐人去准备消杀用的生石灰,殷朝讲究入土为安,尸首一定要落棺入土,哪怕是无人认领的、丢到乱葬岗的尸体,也会有官府派人定期过来填埋,若是遇到疑似生了病的尸体,便会用生石灰进行消杀,以免形成瘟疫扩散传染。 诡异的火焰慢慢小了下去,最后只剩下黑灰泛绿的焦炭,泊渊盯着焦炭看了许久,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罪魁祸首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世间,没了复仇的目标,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该去哪里,又该做些什么。 逝水带来的人娴熟地处理好了焚烧后剩下的焦炭,保证这具诡异尸体燃烧后的残留不会为兆丰的百姓带来什么危害。 见自己的手下处理一切井井有条,看不出什么纰漏,逝水尝试着与泊渊搭话:“泊渊大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虽说对他的经历抱有同情,但逝水并无意与他亲近,有能耐的人要么不招惹事,要么一招惹就是大事,她只想赶紧完成陛下的嘱托,让这位大侠顺顺利利出兆丰。 “我......不知道。”泊渊眼神空茫了一瞬,这种失去目标的感觉并不好受,“或许.......继续练我的剑?” 在一年多前,他曾想要挑战鄞州第一剑,却因伏击而重伤损了心脉,他大可以慢慢温养着,再循序渐进锻炼自己的剑术,最终达成目标,只是比他预计的时间要迟上几年。 以前除了剑术,他做什么都随性而起,现在他引以为傲的剑术,他却不再像以往那样感兴趣。 “这几日劳烦你照顾。”这位当今天子面前都有几分薄面的人这几日细心妥帖地看顾着他的情绪,已让他不胜感激,“也劳烦你向陛下转达我的谢意。” 师父给他的那个盒子他从未打开过,但也知道是那个盒子换得了他对文安王尸首的处置权,本该钱货两清,但他又在两清的前提下,得到了被额外照顾的善意。 “你的谢意我会转达到。”因着他识好歹,逝水反倒没那么排斥了,她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把这几日说过的话又再次重提,“虽然这话说起来轻飘又无力,但我还是想说,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归是要向前看。” 一直沉浸在痛苦里,一遍一遍提醒着自己已失去,便是辜负了不在世的那个人了。 “我可能还要点时间......”泊渊笑了笑,轻声说,“他救了我这条命,我总不能挥霍浪费掉。” 上半夜潜入大理寺地牢,下半夜乱葬岗烧尸,这一通忙活完,天已经蒙蒙亮了,泊渊盯着那渐渐布满天空的朝霞,想起很久之前,他还在儋州时,有一日心血来潮拉着小鱼看日出。 那天橙红色的霞光布满天际,粼粼的碎金在湖面荡漾,他过了兴奋劲儿就有些困,于是耍无赖似的枕在小鱼的腿上,又用他袖子上的橙金轻纱遮住眼睛。 ※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布?Y?e?不?是?ì????ū?w???n?Ⅱ??????5??????????则?为?屾?寨?佔?点 “说要带我来看日出,怎么自己先打起瞌睡来了?” “我这不是兴奋了一夜没睡嘛。”泊渊笑嘻嘻的,他从湖边揪了根茅草叼在嘴里,嚼一嚼带点甜味,“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观赏点。” 两句话之间咋一听并没有什么因果联系,像是两句心血来潮的随口搪塞,被他枕着腿的小鱼似乎也习惯了他这样跳跃式的回答。 “好吧,那你先睡一会儿,到时候我叫你。” 泊渊其实并不困,他只是很喜欢和小鱼靠得这样近,呆在小鱼身边,好像连呼吸都是轻快的。 柔软的薄纱盖在眼皮上有些痒,泊渊竟真的在这种情形下眯了一小会儿,没多久,小鱼好像拍了拍他的脸颊。 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看到金乌从地平线上升起,璀璨的霞光漫天,可比日出更吸引人的,是小鱼的笑脸,他的笑好像比日出更令他心神摇曳,可当时的泊渊不知道原因。 “看呆了?”小鱼的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泊渊眼珠慌乱地动了动,面上却显出镇定的神情:“好看。” 什么好看? 是日出?还是小鱼? 可惜那时傻傻分不清。 ....... 回忆在记忆里翻卷,似乎还像昨日般鲜明,泊渊眉眼间涌起些许怀念,他紧了紧背上的那把剑,那把剑陪着他出谷,陪着他游历整个王朝,陪着他遇见小鱼,又陪着他失去。 他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一无所有。 “这几日承蒙照顾,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就此别过吧。” * 泊渊没有离开兆丰,在继续游历之前,他想在兆丰找一个人———那个给他送信的、小鱼的同族。 或许能修成人形,进入尘世的妖都自有其掩藏手段,泊渊这么多年也就只见过小鱼一只妖,那天他喝醉了,几乎不太记得小鱼同族人的模样,但他隐隐有预感,只要他见到了,他就一定能认出来。 他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比如灵地究竟在哪里,比如小鱼有没有再多说些有关他的别的东西?比如.......总之,这些问题都要找到那只鱼妖才能有答案。 他在兆丰找了整整六天,几乎快要翻遍兆丰的每一个角落,却始终不见人影。 或许那只妖送完信便离开了,可天大地大,他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一只认识小鱼的妖呢? 泊渊有些茫然。 第七天的夜晚,他再次徒劳而返,他住的客栈被包了月,因为他出手豪爽,掌柜的和小二都记得他。 “客官今天找到人了吗?”掌柜问。 泊渊摇了摇头。 他在兆丰停留的这几天,逝水也曾派人过来问过是否需要她动用一部分人手帮他寻人,泊渊选择了拒绝,逝水身后是当今天子,他不想将小鱼那个好心送信的同族牵扯到这复杂的漩涡中。 他给自己定了一月的期限,若这一月都寻不到,他便放弃。 泊渊又寻了两日,却始终未能找到小鱼那同族的半点影踪,但街上倒是热闹起来了。 七月七,过七夕。 商户们早在七夕的前几日,便开始准备各种各样的精致巧果,有的甚至还提前抓好了喜蛛,关在漂漂亮亮的盒子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