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你太甚,你才这样怕他。” “倒也……” 乘白羽没有多说,正色道, “你不知,说起纷争讨伐,他嗜此不疲,说起天下大乱,他付之一哂,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他如此好勇暴戾?”李师焉眉梢一掀。 两人猜测几句,终究难以预料。 少时, 李师焉道:“我观他颇有悔意。” “?”乘白羽疑惑,“然后呢?什么话,说一半。” 李师焉捏着他半截手腕接近一些,细观他的神态: “怕你不是畏惧,而是心志不坚。” “他的悔过和誓词,闻者也信两分,你一点也不信?” 信? 不信? 乘白羽扪心自问。 好像,也没什么分别。 又有什么干系呢。 乘白羽: “他和他娘一样,是看在子嗣的份上。” “他虽是狼族,但不是狼心狗肺之辈,他是待阎闻雪与众不同,但他总保有良心,觉得亏欠我吧。” 李师焉首度露出笑意:“即便如此,你也决心离他而去?” “即便如此,” 乘白羽颔首,“我也决心离他而去。” “良心未泯,不觉着还有救?”李师焉笑道。 “他的私欲若是盖得过良知,那么他与他族中未化形的兽类有何区别,枉自为人,” 乘白羽道,“只是他是怎样的人,与我再无关了。” “孺子可教也。”李师焉大笑三声。 复道:“按你想的去做,万事有我。” …… 今日李师焉来接人: “做完了?走吧。” …… 回到清霄丹地,一切顺遂。 霜扶杳大呼小叫一番,说按外界的说法,乘白羽你简直半截身子已经入土啦。 阿舟面目安静,性子较以往沉定一些,只说阿爹平安归来就好。 乘白羽暗叹一声,这孩子往后还须慢慢开解。 又过几日,乘白羽说要领阿舟出去游历。 去晴鹭州探访故人,李师焉正在炼丹,这一炉很是紧要,走不开,勒令他们速去速回。 乘白羽还在和李师焉墨迹,霜扶杳等不及,先一步到东海之涯。 然后出去还没一刻钟,诚惶诚恐跑回来。 “那个啊,乘白羽你的前夫啊……堵在门口哎……” “嗯?”乘白羽与李师焉互相瞧瞧,“他来做什么?” 乘白羽要去看,被李师焉拉住,唤披拂阁弟子前来: “去问问,贺盟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少顷,弟子回转告道: “贺盟主原话:‘东海滨不算清霄丹地地界,怎烦李阁主过问。’” “……”乘白羽烦得脑门子发黑,“我去赶他。” “赶他做什么,” 李师焉迆迤然丢开丹炉,“不就是晴鹭州?不过几日功夫,我随你们同去。” “……” 霜扶杳嘀咕,“咱们是去游玩,又不是去降妖除魔,要你们人族两个顶尖修士出动么?” “嗯,”乘白羽嘀咕回去,“那你去和他们说说,不让他们去?” “阿爹,” 乘轻舟忽道,“我与阿杳就不去了吧。” “!!我为什么不能去了!我想吃莲姨做的槐叶淘了!” 莲姨夫妇在晴鹭州扶风郡置一间酒肆,做得好餐食,是乘白羽的老相识,每每路过晴鹭州都要去的。 “那你去吧,”乘轻舟道,“不必留下陪我。” “……”霜扶杳垂头丧气。 最后两人留下看家,是乘白羽与李师焉,哦还有外头的贺雪权同去。 见着乘白羽,贺雪权眼睛一亮: “阿羽,连日不见,你脸色亮些,身上好似也丰腴一些?” ! 乘白羽不动声色: “回光返照吧。” 贺雪权登时泄气,讷讷无言。 李师焉目露深意,看乘白羽小腹。 …… 有贺雪权随行,不好太放肆,匆匆回转。 回到清霄丹地,两厢无话,寂寂而别。 又过月余。 不知道是不是连月奔波,又或者贺雪权灵力精进,那一掌实在有些余波,乘白羽竟然时不时腹痛。 某日,李师焉将他抓进丹室。 李师焉:“我观你这几日面容苍白,我来与你切脉。” 乘白羽大大方方伸出手腕: “自然好,只是还太小,摸不出来。” 顿一顿,没头没尾地道:“我在想……” 要留着么,这个孩子。 之前兵荒马乱的,不及计较此事。 李师焉俨然知道他的犹豫,只道:“看你自己。” 忽攸之间李师焉脸色大变,手上一松,复又握紧乘白羽的手腕细细研摩。 “怎了?”乘白羽疑道。 李师焉不多说,抓过他的手搭上他自己的脉, “!!” 乘白羽脸上一白,“胎息为何微弱至此??” “莫急,”李师焉提议,“你若信得过我,我进你内府探一探。” 乘白羽毫不迟疑手心递来。 “胎息迟缓,此时还未有大碍,胎儿渐长渐不稳,” 李师焉飞速看完,“我敢断言,不出足月,血脉凝滞,大不祥之兆。” 乘白羽一张脸惨白: “是否……是药物的关系?” “我之前常年服用炎冰绝息丹,原本也不是受孕的好时机,又吃潜息丹……” 才累得这个孩子半死不活。 不想的,这又是贺雪权的血脉,乘白羽本来真的不是很想留着。 可是,听见是他亲手险些杀死这个孩子!为何,心中惊恸竟然难以遏止,怔怔落下泪来。 忽地李师焉起身行至丹炉旁,来回踱步,似心有疑虑。 下一瞬身形飘回床榻边上, “我有个法子,” 李师焉注视乘白羽脸颊上的泪, “天地灵物,可以用来修复胎息,重塑胎身,不仅能保胎儿无虞,还能净髓洗脉,使胎儿骨血焕然一新。” “说什么天地灵物?” 乘白羽脑子转不过来。 李师焉衣袍一撩,白玉葫芦托在手中。 “你是说你的白玉葫芦?可它是你的本命法器。” “这不是要紧的。” 李师焉下颌昂扬。 “那要紧的是什么?”乘白羽呆愣,脸上的泪也忘记擦。 “要紧的是,” 李师焉深深凝视,“这只白玉匏器法铭曰‘白羽’。” “……”乘白羽忡愣,“‘白羽’?” “嗯,它本没有法铭,是我去岁新起的,” 李师焉道,“我无意间在乘轻舟的院子里听见一句话,而后起的,你可知是什么话。” 乘白羽脑中轰然:“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