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乘白羽道:“你引咎卸任吧。” 皋蓼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说你退位让贤,正巧解筠使者在此,她回神木谷接任妖王之位,” 乘白羽身形已然拔起,“你私德有亏,不配称万妖之主。” 唤来蓝当吕:“将人带进禁牢,封阵镇压。” “皋蓼,你藏在万灵殿的秘密若想继续保存,唯此一途。” 乘白羽飞身跃上半空,缥缈留音。 旁的他暂且顾不上。 缄亡草说是无解,或许?万一有解呢? 踏遍九州,翻遍藏书楼,不信没有续命的法子。 风解筠手腕了得,且自有一批亲信,神木谷交给她吧。 阿羽,要回到学宫去。 小阿杳还在等着。 - “杳杳?杳杳?你醒了!” 腊月中旬的一日,天色将亮未亮,晓星寥落,晨光泱漭,李清霄在霜扶杳榻边趴着醒来,仰头看见霜扶杳赫然睁着眼睛。 “你昏了半月有余了!你可算醒了……” 说着醒了,李清霄容色似哭非哭,笑意分外勉强。 霜扶杳声音很轻: “你知道了?” 李清霄点点头,眼睫沾湿。 霜扶杳想一想,又问:“你爹也知道了?” 李清霄再度点头,霜扶杳叹口气: “什么嘛,我病这么重还不围着我转?跑哪里躲清闲去了,不见人影。” “阿爹联络妖修当中的医者,还有灵皇岛、仙医谷,” 李清霄一五一十,“爹爹回清霄丹地藏书楼钻研,他们都很念着你的。” “……我知道。” 霜扶杳张张嘴。 仿佛想问什么,最终却并没有问。 李清霄一语道破:“你想问乘轻舟?” “没有没有,我不问他,” 霜扶杳呲牙,“阿霄呀,你杳杳哥饿啦。” “备好的,你等着。” 几乎是边答话边转身出去, 瞧着她的背影,霜扶杳小声抱怨: “和你哥一样,是个棒槌。” 李清霄即刻回转,手中托盘药膳齐全:“阿爹写的方子,录事卿着人早备好的,你来尝尝。” “好,” 然后霜扶杳吃第一口险些吐出来,“呸呸呸,怎么这么苦?” 李清霄嘴角耷拢:“你还敢嫌苦,你吃吧你。” 一盏粥里面兑着半盏药,霜扶杳苦着脸仰脖子吞下,而后扮一个鬼脸: “难吃真难吃。” “霜扶杳,” 李清霄撑不住,眼眶发红, “杜梨是你的妖丹,你怎么送我了。” 你怎么送我了? 那是你的命。 前院,乘白羽正往屋内走的脚步一顿。 听室内李清霄道: “你是不信我?不信我两位爹爹?什么难事,什么毒物,你也说出来我们一齐想想法子。” “要瞒我们到几时?悄没声息你就想……走?” 霜扶杳也很委屈: “我不信谁了?” “我不想说么?” “服用缄亡草以后犹如被下禁制,我回清霄丹地就想说的,奈何口中如灌铅,想要写,手指头尖犹如千万根针在扎。” “它为什么叫缄亡草啊?因它会让中毒者三缄其口,求救不得,直至消亡。” 话音暂落。 几息之后屋内传来李清霄的抽噎:“你现如今能说了,是否、是否……” 李清霄恸哭失声。 屋外,乘白羽无声弯下腰,嘴唇翕忽: “如今他能说了,只能是因为……没救了。” 他要消亡了。 第71章 奇怪。 乘白羽紧抿一口气, 中毒的又不是自己,怎么四肢百骸如此冰凉? 哦,自己这不是中毒, 是恨。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好好好,好一味缄亡草,它迫使人钳口齰舌, 不能将中毒之事透露给第二人, 还会隐藏脉象, 看起来只是稍有不适, 绝无性命之忧,抽百妖生机维系中毒者表面的生气。 正摇摇欲坠,被李师焉接住。 李师焉也是接着信赶回来,并未多言, 只道:“别哭, 进去咱们闺女也哭, 你也哭, 霜扶杳平日最爱喜庆热闹。” “我知道, ” 乘白羽扯他袖子胡乱抹脸, “我只是在想……” “在想什么?” 乘白羽抿着青白的唇: “在想他该有多害怕。” 好比凡人孤身涉于荒漠,好比琉璃罩子置于水底,水分与空气一点一点消耗殆尽却呼救无门,无人能听见, 只有眼睁睁囚困到死。 一直到死。 “藏书楼中有记载缄亡草的书籍么。” 乘白羽询问, 手中仍抓着李师焉袖子。 李师焉摇头,从怀中摸出一只琉璃瓶递去。 乘白羽接过,眉心猛然一跳。 “这……” 一只两指宽的琉璃瓶躺在两人交叠的掌心。 中有一丹, 龙眼大小,色泽澄黄。 金丹重铅,尝有大毒,往往使人中恶,这枚丹药看起来也如此,不过不知是暗纹还是颜色哪里,隐隐透出祥瑞生机。 目光锁在瓶身,乘白羽定定道: “唯有这个法子了。多谢你。” 李师焉将他的手掌握住,连同小小一只琉璃瓶一起细密包裹: “进去罢。” 热力源源不断自掌心传来,乘白羽站直身体,与李师焉相携步入屋内。 行至里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榻上霜扶杳的……脸。 甘棠一族容貌多秀丽,霜扶杳也不例外,而今霜扶杳的脸,脸颊瘦削面皮蜡黄,嘴唇青紫,再不复昔日丰貌。 “因此你的确敷胭脂,” 近处李清霄也正说起这个,她摸摸霜扶杳面上, “是不是?生辰宴上我没有看错。” “嗯,你没看错,” 霜扶杳晃晃脖子,指头绕在衣裳带子上顽, “我想既然注定外人不可知,不如伪装久一些,也免去你们的伤心。” 吐吐舌头,霜扶杳说:“可算到头,胭脂水粉再麻烦也没有,比修炼还繁琐。” …… 见乘、李二人进来,李清霄眼中一亮:“阿爹和爹爹回来了!” 她眼里的希冀像是一道光,乘白羽冲她安抚笑笑。 几人说话,末了乘白羽打发李清霄去歇息,李清霄称不累, 乘白羽道:“我新写一张药案,旁人我不放心,你去煎来?” 李清霄这才依言出去。 “支走你姑娘做什么?”霜扶杳翻眼睛。 “想问问你,” 乘白羽走来榻边坐下,李师焉立在他身侧, “疼么?” 霜扶杳静一静,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