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的事。” “诶。”卢豆连忙点头。 卢豆走后,陈翊琮右手撑着桌案站起来。起身的时候,他披在身上的外衣滑了一半落在地上。 陈翊琮不好动左手,便伸着右手到后肩去捞衣领,捞了半天也没捞着,他有点儿生气,索性俯身,用左手去抓垂落的外袍。 这一抓,左肩上又是一阵近乎撕裂的疼痛传来,让他整个人都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僵在那里。 近旁的宫人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他们先前试图过去帮衬过几次,每次都被陈翊琮非常恼怒地呵退了。 陈翊琮有些艰难地重新跪坐在地上,索性用右手将整件外袍都挣了下来。 “来人!”陈翊琮厉声道,“替朕更衣!” 近旁的宫人这时才匆匆上前,从地上捡起陈翊琮脱下的外袍,重新为他批在肩上。 等曾久岩踏进养心殿的时候,陈翊琮已经坐在了他的龙榻后面。 纱帐垂落,曾久岩看不清龙榻上的皇帝,但陈翊琮却能看清对方的表情。 曾久岩没有行礼,卢豆在一旁小声提示了一句,他冷嗤了一声,俯身叩首。 “起来吧。”陈翊琮轻声道,“这里只有我们,就不用来这些虚礼了,这么晚了,你——” “我今天就来问皇帝一句话。”曾久岩没有起身,“问完就走。” 陈翊琮一时不解,就从这仅有的一句话,他很明显地感到曾久岩此刻显然一肚子火儿。 “我几时又惹你了……”他皱起眉,“难道你深夜进宫,就是专门来找不痛快的?” “臣哪里敢?”曾久岩陡然抬头,目光中如有火焰,“毕竟臣还有几个表姐妹,皇上一怒之下也大可以也将她们投入百花涯。”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翊琮只觉得莫名其妙,心里的火气也一下蹿了上来,“你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臣说了,臣只来问一句话。” “问什么?” “这世上的东西……但凡你陈翊琮得不到的,你就要毁掉吗?” “放肆!”陈翊琮的声音骤然抬高,他冷声道,“你又在外面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你还在这里跟我装傻?”曾久岩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我今天在百花涯碰见柏灵了,这些……全都是我自己亲眼见到的!她和教坊的罪属待在一起被几个龟爪子拿鞭子看着,身上手上到处是伤——” “什么……” “你怎么能让柏灵去那种地方……她当年为你做过什么你全忘了吗?你和柏灵之间的纠葛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但就因为她不想嫁给你,你就要让她去做一个娼妓——要把她推进烂泥里然后再踩上一万只脚!? “我还以为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多少是懂你一些的,但原来你是这么卑鄙无耻的人吗陈翊琮!?” “住口……住口!!” 陈翊琮随手拎起右手边的手炉,恶狠狠地砸落在床前的地面上,金属撞击地板发出巨大的声响。 “来人!曾侯世子御前失仪!轰出去——” “不用你轰!我自己会走!”曾久岩转身就走,一旁卢豆一个眼神示意,近旁的侍卫旋即跟上,待曾久岩一出养心殿的殿门,就将他扣下等候皇帝发落。 养心殿里安静下来,陈翊琮仍在剧烈喘息着,他怔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想起了什么——他翻身下床,连鞋也没有穿就几步奔向不远处的桌案。 他一把抄起了那本已经落了灰的奏折,也顾不得左肩的疼痛,对着灯一目十行地快读起来。 折子只读了一半,陈翊琮的手已经微微颤抖。 “……孙·北·吉!” 第八十章 正经堂会 深夜,睡梦中的孙北吉忽然觉得有人似乎在喊自己,他隐隐觉得自己可能又在做梦,可那声音越来越大,还伴随着摇晃……孙北吉一下睁开了眼睛。 “老爷,皇上来了。”一旁的下人低着声音说道。 孙北吉哼哼唧唧地呢喃了两声,还有些不明就里。 “……哪个皇上?” 那下人没有回答,只是递来一块热毛巾放到孙北吉的手上——热巾敷面,孙北吉终于清醒了过来。 “皇上已经坐到前厅了,等您过去答话呢。” 等他换好衣服,来到前厅,陈翊琮披着斗篷,背立在窗前。 “皇上这是……”孙北吉刚要开口,看见近旁桌案上放着的奏折。 他心中一笑,顿时明白了皇帝今夜的来意。 “我来问问阁老,这是什么意思。”陈翊琮阴沉着脸,“朕让你们拿主意,你们拿的就是这种馊主意吗!?” 孙北吉微微扬眉,“看来皇上不喜欢这个处置——” “朕当然不喜欢!” 孙北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那皇上当初为什么要照准呢?” 陈翊琮微微咬紧了牙齿——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理亏,那个“准”是他自己写上去的! “当时朕正在高烧,伤势又重,难免糊涂!你也和朕一样糊涂吗!?” 陈翊琮右手甩袖,看向别处,“朕已经派人去百花涯了……现在来这里,是来听你一个解释,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最好给出一个让朕信服的理由!” “……好。”孙北吉点了点头,“那老臣来解释。” 孙北吉回过头,低声对近旁的老奴说了一句什么,那老奴很快离去。 “皇上稍等。”孙北吉轻声道。 陈翊琮冷哼一声,在近旁的椅子上直直地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那老奴呈来一本厚厚的本子,孙北吉接过,而后又放到皇帝右手边的桌案上。 “这是什么?”陈翊琮问道。 “是柏司药这些天来的每一日的日程。”孙北吉轻声道。 陈翊琮望了他一眼,迅速翻开——这里面每一页都粘着一张信笺,信笺上记录着日期,每天都是一行字,譬如「升明四年二月二,两餐,清扫楼宇」「升明四年二月七,三餐,清扫楼宇,沐浴」……诸如此类。 非常平淡。 “就这些?” “对,”孙北吉缓缓开口,“柏司药是插在教坊司的罪属里进的百花涯,前三个月是观候期,还不算真的入籍。 “正如皇上所说,当时您在病中,情况危急,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老臣来做,老臣不会鲁莽行事。” “这些记录是谁做的?”陈翊琮问道。 “这一点,韩冲韩大人帮了不少忙,百花涯里有一些锦衣卫的眼线,他们日常会盯梢着……当然,柏司药会吃一点苦头,但不会出什么大事,圣上大可放心。” 孙北吉说着,抬头望了陈翊琮一眼,“……这件事老臣在折子后面也写了,皇上也没看吗?” 陈翊琮面无表情——确实没有看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