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等到陈翊琮将柏灵这几日的日程看完,他丢下手中的书册,站起了身,“难为你考虑周全。” 孙北吉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原地躬身行礼,目送陈翊琮大步离开这里。 直到外头的院子完全安静下来,孙北吉才有些疲倦地扶着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老人家叹了一声。 “……这都什么事儿啊。” …… 今夜的百花涯可谓人人自危——最热闹的夜半时分,道路上忽然冲进来大批的锦衣卫,他们驱散了人群,将所有歌姬舞姬赶回楼中,清空了道路。 没人知道是什么人要来,但从这个架势看,来者必定是什么贵人…… 陈翊琮从头到尾批着黑袍,戴着兜帽,在锦衣卫的带领下,他乘船去到百花涯腹地的梨园,然而才一上岸,便有锦衣卫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鸨娘过来。 鸨娘吓得瑟瑟发抖,他望着眼前身形挺拔的黑袍青年,完全摸不清对方的来历。 “她是谁?”陈翊琮颦眉,“我要的人呢?” “回禀——大人,”锦衣卫答道,“教坊司的那批罪属今夜不在梨园中,出去了。” 陈翊琮心中一沉,“去哪儿了?” 锦衣卫瞪了近旁的鸨娘一眼,“说!” “大人饶命!您是落了哪位佳人在奴这儿啊,是奴家有眼不识泰山……” “别扯这些,人去哪儿了?” “去……去城南林大官人家的宅子里,唱堂会了。” “堂会?”陈翊琮皱起了眉头,他想起方才在孙北吉家看到的记录,“那不是好几天以后的事情吗?” “林大官人那边……出了点……小状况,所以就……提前到今晚……”鸨娘吓得哆哆嗦嗦,末了又补充一句,“都是……正经堂会。” 陈翊琮望向一旁的锦衣卫,“带路。” 一众锦衣卫旋即撤离,在夜色中如同迅速调转方向的鱼群,在那黑袍人的命令下沿岸离开。 …… 柏灵此时刚刚下车,望着不远处没有挂牌匾的宅院大门,隐隐觉得这里有些阴森。 被赶下车的女孩子们有些畏惧地缩在一起,大家今夜都是在睡梦中突然被喊起来,然后临时被送上车,带到了这里来。 老师傅没有跟来,鸨娘也没有跟来,押送他们过来的就只有五六个龟爪子而已。 这实在有些不寻常。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听到外头的声音,急急忙忙地从里头赶了出来。 “怎么这会儿才来?”那管家瞪圆了眼睛,“这都等多久了?” “这事儿真不赖我们,”走在前头的龟爪子道,“说好的是三天后啊,你们搞的突然袭击,我们今晚上能过来就不错了!” “行行行,赶紧的。”老管家看了看不远处的女孩子们,“就这些人了是吧?” “对。” “快带到后台去换衣服,”老管家催促道,“再拖下去我们老爷眼泪都要哭干了!” “走——!”龟爪子潇洒地挥了挥手,女孩子们听话地跟从着他指引的方向,踏进了林宅的门槛。 经过那老管家身侧的时候,柏灵忽然停下了脚步,问道,“请问……后台有会勾脸的师傅么?这次太急,老师傅没有跟来——” “不用勾脸!”老管家大手一挥,“你们今晚只管上台,唱就完事儿了!” 第八十一章 唱棺 ……唱就完事儿了? 什么叫“唱就完事儿了”? 女孩子们都愣了一下,但旋即又被后面的龟爪子推搡着往前。 庭院里没有点灯,四处都黑漆漆的一片,大家踉踉跄跄地彼此相扶,越往里走,越闻到一股烟熏火烤的呛鼻味道。 忽地,艾松青看见了什么,她倒抽一口凉气,瞬间抓住了柏灵的手。 “那……那边……” 柏灵顺着艾松青的目光转头看去,不远处的长廊上,垂落着白幡。 柏灵微微颦眉。 再往前走,地上多了一些黄白纸钱。 龟爪子们带着她们从一处后门进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庭院,一进院子,大家就隐隐听见了嚎啕的哭声。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这是……这是要给谁唱堂会啊……”站在前头的一个姑娘有些胆怯地望向近旁的老管家。 “给我家夫人。”老管家淡淡开口,“别问这么多了,都去换衣服!” 女孩子们被赶去后台。 看起来,这里是一个专门搭来听戏的院子,后台虽小,但日常要用的东西备得很齐,且许多戏服都是现成的——和百花涯的梨园当然不能比,但也足够撑得了一个小戏班子了。 看来住在这儿的这位夫人,确实是爱戏的。 姑娘们换好了衣服,有些战战兢兢地等在那里。 不一会儿,老管家又露面了. “好么了?好了就过来!” 柏灵走在人群中间,大家一起穿过细细的走道,来到了戏台的两侧。 顺着舞台的侧口向前望,从仅有的一角视野里,所有人终于明白了方才闻到的那股焦味是从哪儿传来的。 ——在外头的院子里,有人正戴着白帽,穿着丧衣,跪在地上烧纸钱。 目之所及,院子里摆满了花圈和白色的长幡…… 唱丑角的姑娘有些站不稳了,她回头望向老管家,“……没……没有打堂鼓的呀,也没见其他乐师——” “我家夫人就喜欢听清唱。”老管家冷声道,“请吧。” 小姑娘抖了抖袖子,微微咬唇,近旁几个女孩子围上去轻声为她鼓气。 她强行压了压心口,迈着新学的步子,侧着身缓缓走到戏台中央,正要抬手亮相,忽然整个人都愣在了堂上。 只见她的嘴微微张开,整张脸都写满了难以名状的惊恐——下一刻,一声尖叫撕破夜空,女孩子浑身发抖地倒在地上,然后又手脚并用地站起来想往回跑。 可是戏服的衣摆绊倒了她。 所有人都这情形被吓了一跳,一时也顾不得效果了,连忙冲到台上去扶。 然而,当她们也站到了台上,并望见了院子里的情形,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魂飞魄散—— 在院子的正中央,放着一口敞口的棺材,那棺材后头垫着两个箱子,让整个棺材成四十五度角面向戏台。 棺材里躺着一个身着凤冠霞披的红衣女人,她的眼睛黑洞洞的,直直地望向了舞台中央。 棺材旁边站着一个矮小的中年人——他身体靠着棺材,一手放在里面,还握着棺中女子冰凉的手。 “胡闹!”中年人带着哭腔怒道,“你们都在干什么!都给我好好地唱! “绾绾……绾绾看不见了,但还是听得到……你们不准在这里糊弄!” 戏台一侧,老管家一个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