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阁里做的事情一样,即便做不到在脑海中构建出完整的可能性,但他可以在棋盘上直接将想到的一切在另一块棋盘上推衍出来。 这考验的就不止是算力,也是耐心……如果兰芷君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落了下乘,那只能说他能看见的变化实在有限。 如此,对柏灵来说,也算是好消息。 柏灵凝神看着棋盘,这种感觉很奇怪——尽管她已经许久不再见到那个一生都被困在沁园里的阴谋家,但当棋局摆在她面前,这鲜明独特的衡原式棋风依旧令她生出几分重逢之感。 良久,柏灵轻轻舒了口气,她稍稍松了一下肩膀,低声道,“要下,也可以,但干下没意思……我们赌点什么吧。” 兰芷君有些好笑,“可以,赌什么?” “方才路上我们遇到的那个女人,兰芷君应该有本事找到她吧。”柏灵目光明亮,“如果我赢了,那兰芷君就出力助她,具体怎么做听我的。” “若你输了呢?”兰芷君双手抱怀,“现在你人都是兰字号的,手里还能有什么值得我为之下注的东西?” “当然有。”柏灵笑了笑,“……衡原君编撰过一本棋谱,兰芷君知道吗?” 果然,话一出口,兰芷君的神情就稍稍凝固了片刻。 “……什么棋谱?” “书名叫《清乐集》,原书已经不在我手上了,”柏灵缓缓开口,“但里面一些比较精彩的弈局,我都还记得。” “你记得多少?” 柏灵打开了近旁白色棋篓的盖子,“等兰芷君胜过我了,再问细节吧。” …… 等到柏灵从兰芷君的别院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她一个人沿着原路折返,兰芷君此刻还独坐别院复盘——他输了。 在他即将投子的时刻,柏灵明显感到兰芷君难以掩抑的怒气和不甘,柏灵用余光注视着眼前与衡原君气质颇为相似的男人,心里觉得有趣极了。 她确实没有赢过衡原君,但她暗自觉得,即便自己也一样胜过了衡原君,他大抵也不会有这样的情态流露。 诚然,做输家的滋味并不好受,柏灵完全明白。 但……兰芷君为什么会对衡原君抱有这样的求胜之心呢? 百花涯里数一数二的花窑老板和先太子的落魄遗孤之间……还真是耐人寻味。 寂静之中,柏灵听见自己的肚子叫了起来,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下午似乎又下了一场雨,地面湿漉漉的,柏灵小心地踩在青石板上,尽量不让雨水沾湿自己的鞋面。 这是少有的自由时刻——尽管柏灵确信,此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些上午突然出现的守卫一定也正盯梢着,但独自在无人的雨后石道上漫步,已经是久违的体验。 这让人生出一些幻觉,好像路的尽头不是百花涯灿烂的夜晚,而是一处朴素甚至有些破败的小院,院子里有被洗过的石板地,有一口井,井边还立着衣架,上头晾着已经晒了一天的衣服。 再次经过钥字号的花窑门口,柏灵脚步慢了下来——白天的时候,宝鸳就站在这里,向这家花窑的老板娘追要三文钱。 道路熙攘,不断有人和柏灵擦肩而过。柏灵毫不理会,只是仰头看着钥字号的花楼。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多亏今日的这一场巧遇,不然,还不知道要和宝鸳错过多久…… 柏灵在楼下驻足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向着自己和艾松青的住所跑去,她猜艾松青这会儿,可能在等她回去吃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好消息 果然,才一推门,柏灵就听见里面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艾松青随即走了出来 “你这一整天都到哪里去了?”艾松青脸上满是担忧,“不是说就早上要和小侯爷见一面吗,怎么去了一整天?” “早上确实是去见了小侯爷,不过之后又遇到了别人。” “和小侯爷谈得如何了?”艾松青连忙问道。 “就……很好啊。”柏灵答道。 她闻到屋子里的饭菜香气,往里走了几步就看见原封不动放在桌上的菜肴和米饭——见柏灵一直未归,艾松青确实没有心情动筷。 “很好?”艾松青有些不解,她略略沉眸,眼中忧心更甚,“我今天听到了一个消息,柏灵。” “嗯。” “他们不打算送你去学琴学舞了,等到月底的时候,他们就会……”艾松青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下去,这些话令她觉得难以启齿,片刻的沉默之后,她望着柏灵,“这个消息,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柏灵点头,“今天兰字号的老板亲自和我说了。” “兰芷君?”艾松青怔了一下,“是兰芷君吗?” “嗯,松青也知道啊。” “我也是今天听外面的人聊起的,说兰芷君今天难得出了一趟金阁,整个兰字号都沸腾了……”艾松青轻声说道,她望着柏灵,“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是啊,”柏灵轻声回答,“上次见曾久岩的时候他就告诉我了。” “那今天你们有商量解决办法吗?”艾松青握紧了柏灵的手,“月底你登台的时候,小侯爷会出价要下你吗?” “……他,不会。” “难道小侯爷出不起那个价?” “倒不是钱的问题……”柏灵斟酌着道,“就算第一晚他勉强出钱保住了我,之后呢,总不至于让小侯爷把一整个家底都搬进兰字号里来吧。” 艾松青目光焦急,“那你要怎么办?” 柏灵挠了挠头,“……这都还有半个多月呢,急什么。” “怎么不急?”艾松青看着柏灵不知轻重的样子,心里益发焦灼起来,“他们今天已经给我定了学琴的师傅,接下来的一年半我应该都算安全了……幸好我多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带上你一块儿,他们才和我说你月底就要亮相的事情,不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艾松青眉心紧簇,“我知道柏灵你一向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但是这里不必别处,一步没有走好……就会跌到深渊里去啊。” 柏灵笑着叹了口气,她当然不可能把韦英的存在说出来——但身边有这样一位身法诡谲的老师傅,柏灵确实对所谓的亮相没有太多恐惧。即便最坏的情形发生了,她也不是全然没有应对的底牌。 “我明白,我都明白。”柏灵拍了拍艾松青的肩膀,“我也需要一点时间去想办法,但我说了不用担心的嘛,吃饭吃饭。” 两人在桌前坐了下来,艾松青还是有些颓丧,“怎么会这样呢?今天真是一个好消息都没有……” 柏灵望了她一眼,“还有什么怀消息?” “我也是今天在乐坊听他们的学徒说的,”艾松青压低了声音,“上个月月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