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追了过来,拉住了柏灵的手臂。 “还是松手吧姐姐,一会儿给你拉脱臼了……”柏灵抽过了手,“且不说我月底要亮相,就说这两天万一握不了笔,那兰君想要的东西……还得再拖。” “兰君”两个字,柏灵咬得比其他几个字要重一些,侍女隐隐感觉,柏灵的言语重带着几分调侃,又似乎含着一点威胁。 于是她重新调整呼吸,再次看向眼前的柏灵,声音也恢复了最初的冰冷。 “不要跟我嬉皮笑脸,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柏灵叹了一声,“我问过了,姐姐不肯告诉我啊。” 侍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是在金阁服侍的凤栖。” 片刻的沉默。 果然,柏灵全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也不懂得这名字背后究竟有什么意味,她只是兀自点头,重复了一句,像是为了把这个名字记牢一些。 “嗯,我记下了。”柏灵再次看了看她,“凤栖还有别的事吗?” 凤栖望着眼前有些不知好歹的姑娘,尽管怒火攻心,但脸上依然保持着寒霜似的表情。 “你那个住在花弄里的朋友,兰君交给我照顾了。”凤栖长眉微抬,“你最好也掂量掂量——” “姐姐既在金阁服侍,想来应该是兰芷君身边的人,最知道分寸了。”柏灵垂眸笑了笑,“往后我可能会常常见兰芷君,大概也会常常见你。免不得要相互照顾,我会好好掂量。” 凤栖冷笑了一声,那一句“你也配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她只是笑了笑,在柏灵跟前踱起步来。 水红色纱裙下,凤栖两腿细长,柏灵隐隐望见轮廓和裸露在外的些微春色,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林婕妤。 良久,凤栖低低地笑了一声,“我记住你了,柏灵。” 柏灵也笑,并向着她微微欠身。 “不早了,我今日要休息了,凤栖也早点回吧。” 而后,柏灵从里面关起了自己卧房的门。 关门之后,她没有接着往里走,而是在昏暗无灯的房间里等了一会儿,侧耳倾听着外头的动静——凤栖显然也一直没有走,她站在柏灵的门外盯着这道门盯了好一会儿,才提裙离开。 脚步声远去后,柏灵再次打开了门。 望着随夜风摇摆的厅门,柏灵两手抱怀,着实有些不解。 她有个直觉:在兰芷君金阁中侍候的这位香艳美人,大约是把自己当成了某种潜在的威胁。 可是能威胁什么呢——难道还怕她会爬到兰芷君的床上去吗? 简直是疯了。 …… 次日一早,松青收拾了自己日常换洗的衣服,两人一起吃了她去梨园前的最后一顿早饭,而后柏灵目送她在龟爪子的护送下,脚步轻快地下楼去了。 如今柏灵每一日的作息都非常规律。 如果这里不是百花涯,那柏灵大抵会对自己当下的人生非常满意。 在艾松青走后,她又开始了久违的近乎独居的生活。 白天,她的每一个时辰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兰字号有自己专门雇佣的六艺师傅,这里的“六艺”和礼乐射御这些贵族的家学大相径庭,乃是兰子号自己的一套流程标准——书画歌舞琴酒茶,大抵如此。 而那教授闺中术的婆婆,则很适时地被安排在入夜后来此。 她不说自己的名讳,只是说这里的人喊她“春婆”。 春婆生得慈眉善目,会先和柏灵一起吃晚饭,席间二人谈笑风生,如同忘年之交。 不过如春婆所说,这也是她多年来总结出的经验——还是要先得了姑娘的信任,那之后过程里姑娘们有什么听不懂的地方,才好意思开口问。不然全程都是春婆在说,姑娘羞红了脸,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你这算好的啦!”春婆笑着道,“好多姑娘,我把春宫图一拿出来,还没说什么是什么呢,她们就羞得眼睛都不好意思看过来了,教你可真省事儿。” 网?阯?F?a?布?y?e?ì????????ε?n??????????5?????o?m “每个姑娘,春婆都要这样单独教吗?”柏灵有些诧异,“那怎么教得过来?” “自然是不用每一个都如此。”春婆笑道,“只有走到了亮相这一步的姑娘,才能经我手调教呀。” 第一百三十二章 恩客 “当然名声在外,有时候也会有些外头的活儿找上门来,那也是我挑活儿,不是活儿挑我。” 春婆脸上带着某种率直的坦然,她两手的的拇指和食指上都戴着扳指,看起来极为昂贵,象牙筷子不时碰在她的首饰上,发出些微脆响。 她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灰白色的头发妥帖地梳成一个尾髻,加上穿的衣服料子很好,不开口时只觉得这大概是哪位富贵人家的老太太,可一开口便立刻暴露出她极为健谈的本真,且半点也没有老人家身上的那种威严。 “外头的活儿?”柏灵一时好奇起来,“也是请您去教闺中的——” “对呀,不然呢?”春婆笑嘻嘻道,“别看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有名的绣娘,都这把年纪了,啊眼睛耳朵也不跟年轻的时候一般灵光,你就是给我针线,我也绞不出小姑娘会的花样了。” “一般都是谁找您去啊?”柏灵问道。 “都有,”春婆笑道,“这谁家夫妻不过日子呢?别说是那些个京官家的后院了,就算是宫里的公公,有时候也是一样的。” 柏灵深吸了一口气——这个话题有点过于劲爆了。 “公……宫里的事儿还是不讲了,”柏灵意味深长笑了笑,“感觉说了、听了,都容易出事儿……” “可不呗,你就是让我说我也不敢说啊,”春婆适时地摆摆手,叹了一声,“其实这床上的事儿吧,面子是最大的一道坎。来找我的一般都是家里的婆子,也不说身份,啊,就把我带到个什么客栈啊别院里头去。 “那些个夫人就躲在屏风后头,让家里的婆子来和我说话——这种生意就是给再多钱,我也不接的。” 柏灵慢慢听出了兴趣,“为什么?” 春婆拍拍胸口,表情严肃起来,“你自己遇到了问题,你找我来解决,这态度是不是先得端正了,一开始话就得说开是不是? “一面又想请教,一面又觉得丢人,觉得我干的活儿脏,那我何必要赚你的这钱?连见面的面子都抹不开,谁知道你回去之后,还能不能按我说的那些法子去做?到时候自己不做,啊,又赖我身上,那不是砸我自己的招牌吗?” 春婆努努嘴,连连摇头。 “所以我现在啊,有婆子来请我上门,我就先把规矩订在那里——你找个僻静地方请我去,行,但你得露脸,你得亲自讲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要是什么‘我们夫人偶感风寒’了,‘我们夫人怕生不敢见人了’……” 春婆做了个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