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到柏灵的那张名单上,她们仔细研究了一遍这些贵人的身份,大都是住在平京的公伯、郡王、赴京的大官和他们家的公子。 柏灵不得不感慨,平京真不愧是大周的都城,想她在宫里待了那么久,这里的许多公侯名讳她竟是连听都没有听过,更不要说他们家的公子了。 不多时,丝竹声响,宴起,男人们开始聊起天来。 即便这一场夜宴的噱头是这些亮相的姑娘,但在金丝笼里,她们永远只是点缀在其间的一些佐料。 百花涯的夜晚永远属于在这里挥金如土的男人——春婆甚至说过,有时候也会有一种情况,就是席间会有某个平日里极难拜访得见的贵客,于是那一场夜宴一席难求。 那并非是为了姑娘,而是为了男人们自己个儿的前程。 不过今夜的席间并没有这样的人物。 柏灵再次扫了一眼在座的坐席——旋即发现,有一张矮桌竟是空的,她颦眉想了一会儿,一时回忆不起坐在那儿的人,索性便将这件事暂且放去一边。 女孩子们在一旁听着男人们说起围猎、书画,说起北境的战事,然后适时地插一两句话。 同样按照春婆的说法——男人们聚在一起时,当着彼此的面,对女子的态度大都矜持,即便再怎么喜欢也不会露出主动接近的姿态来。 这时候的主动权其实掌握在姑娘们手上。 从一两句的聊天,主动斟酒的回应上,姑娘们可以稍稍判定眼前人对自己的兴趣,而后再决定是否要继续坐在这人的身边。 遵循着先前的教导,柏灵没有起身去为谁斟酒,而是一直留心坐着近旁的一位年轻郡王和一位年近中年的太守。 谁的杯子空了,她便上前为他们斟满酒杯,绝不做先开口的那人。 直到有人望了望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你是……兰字号的百灵姑娘吧?”,柏灵才浅笑点头,询问对方的身份。 挑起了话头,接下来的谈话便顺当许多。 有件事大概连春婆都没有想到,尽管这样的大宴并不是柏灵擅长应对的场景,但当交谈中只有两三人而已时,她对话题的驾御几乎如鱼得水。 柏灵很少抛出什么新的话题,反是略略后撤,引着那位老太守和年轻郡王攀谈起来,她坐在其中聆听着。 宴席才刚刚开始,所有人都保持着带着几分陌生的客套。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争抢 约莫一刻之后,柏灵试图起身,近旁的年轻郡王伸手来扶,她微笑着将手搭去他的掌心,而后轻声道谢。 许多人的余光朝柏灵这边看过来。 她提着衣裙慢慢顺着台阶离去,不一会儿又回来——看时间大约是出恭去了。 这一进一出,等柏灵再回来时,她很是自然地坐去了另一处位置——因为那里的贵人酒杯空了,她仍是像先前一样静默斟酒。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一直默默等下去。斟酒时,她听到与先前郡王、太守也曾谈论的话题,便抛出一二先前的谈笑。 这些话引来了另两人的兴趣,她便主动来作引荐,带这几人去到她先前的位置上。 于是顷刻之间,十人的席位里就有四人坐在了一处。柏灵两手握着白玉雕琢的酒壶,也一直笑着坐在人群中间。 在她左手边的年轻郡王,原本的家姓是徐,后在祖父一代被赐国姓陈,单名一个信字。 这位郡王的封地在楚州上洛境内,和庐陵郡比邻,上个月才刚进京游历,正是人生地不熟的时候——而一旁的太守虽然如今在越州做官,但却是庐陵郡人。 这二人在一处,自然有话聊。 另两人也是同理。 这些消息其他几家花窑大抵也都是知晓的,然而此前竟没有人这样去想——在客人之间做一些横向的联系。 然而这也没有什么大碍,即便柏灵此刻先占住了四人又如何呢,兰字号说到底也就只派了柏灵一人出马而已,即便她真的把这四人迷得神魂颠倒,全都占在了裙下,那算上此刻还未出现的第十人,那也还有六人盈余。 其他花窑的姑娘们也着实做足了功课,此刻她们与各自挑定的目标想谈甚欢,彼此都在按着各自的计划行事。 如是再三,众人很快便彼此熟络,人们将各自的矮桌拉拢到一处,使彼此不至于相隔太远,而是围坐成一个小圈。 人们的笑声与舞池中心的丝竹弹唱相映——这倒是极少见的。 通常来说,只有在一些旧识的聚会上,才会有这样的景象。 今夜的姑娘都是新人,且大部分客人彼此并不认识,本该是三三两两结对,而后再互相敬酒寒暄。 未曾想,今时不同往日,这才开宴多久,大家就聚得这样近了。 …… 酒过三巡时候,杯盘狼藉,许多人的脸都微微泛红。 忽有一个年轻人站起身,拿来两个海碗斟满了酒,而后端着走到柏灵近旁,将酒碗放在她的跟前。 “百灵姑娘,我来敬你一杯!” 柏灵望着眼前人,余光瞥向他先前坐着的位置,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镇南侯府家的二公子,王端。 他的年纪看起来和曾久岩不相上下,但容姿气度却相去甚远。 柏灵犹豫了片刻,刚伸出双手想要接过,却被近旁的年轻郡王挡下,“王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王端看起来已经有几分熏醉,他挺着肚子,脸上带着些微调侃轻浮,他看了近旁的郡王一眼,笑道,“不瞒殿下,我和百灵姑娘算起来,其实有几分旧情的。 “方才你们谈笑甚欢,我也没有打扰……这会儿该让我和百灵姑娘说说体己话了,哈哈,你也让一让吧。” 柏灵微微睁大了一些眼睛,她仰目望向眼前的陌生人,眼中带着几分意外。 “王公子认得我么?” 那郡王一听,便知晓所谓“旧情”多半是此人胡诌,眼前酒喝多了便开始闹起疯来。 他正要答话,偏巧这时外头传来一些响动,众人侧目望去,声音又安静了片刻。 可很快,那奇怪的响动又传了过来,且比上一次更激烈——听起来,像是有人正在往这里头撞门。 “诸位爷稍等,我去看看。”一个侍女轻轻欠身,而后迈着轻快的步子出去了。 金丝笼内又安稳下来。 乐声依旧,年轻的郡王也站起了身,脸上带着几分调笑,“美人在侧,岂有相让之礼,这会儿还没有到送杏子酥的时候,王公子还是再等等吧。” “殿下,你这话我就不爱听。”王姓公子嗤笑了一声,脸色微微有几分难堪,“你既也知道这会儿没有到送杏子酥的时候,怎么就这么理直气壮地要我等呢?” 年轻郡王听出几分弦外之音,也半开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