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温行川拉着手,冷元初不得不加快脚步跟紧他的大步。
她蹀躞间微微抬头,看着温行川金蟒纹路的发带随着他的步伐飘动。
今日他半束发,白玉发冠下,乌黑浓发如墨倾泻,没有一丝凌乱。
冷元初心底痒痒泛起波澜,还未回过神,就一起进了敬霭堂。
敬霭堂里,林婉淑一身石榴红霞帔锦服,抚着通体墨黑的猫奴,坐在正中的血檀太师椅上,正思索昨日接亲前,儿子跪在他们夫妇面前说的那些话。
见儿子拉着儿媳走进来,林婉淑忧虑的心情一下子放宽,招呼道:
“这般才是世间模范,快来这边坐。”
冷元初与温行川被安排坐在一张根雕罗汉床上。
他们坐得很近,腿侧相贴。
冷元初的脸颊隐隐微烫,放在腿上的手交叠攥紧,直到丫鬟端来茶碗。
她收好情绪,端正起身,屈膝向婆婆敬茶。林婉淑见冷元初低眉顺眼又有羞涩之态,甚感欣慰,喝过茶后款款说道:
“初儿当年本要被封为异姓郡主的,可惜越国公没同意。”
冷元初刚坐稳,被突来的话语惊了一下,看向婆婆,只见那雍容典雅的面容盈满笑意,恭敬回答道:
“家父没有提过,儿媳及娘家承蒙圣恩雨露关怀,郡主之位实在是担待不起。”
林婉淑笑言:“儿媳不必多虑,我尚记得你出生那年,王朝全境丰收,藩国自愿与我朝结交进贡,陛下说你真是祥瑞。如今你能嫁到我们王府,我与亲王实在欢喜。”
林婉淑说着瞥一眼温行川。
婚前,温行川想以冷元初乃冷氏旁支拒婚。
林婉淑告诉他,冷元初永康元年正月初一出生,正是建元之日,就连“初”字都是皇帝亲赐的,是越国公把女儿藏了起来。
现在见儿子情绪稳定,林婉淑松了口气,端
起茶浅尝一口,续言道:
“如今到了一起,若是川儿与你闹不愉快,尽管和本宫讲,川儿要与初儿好好过日子。”
冷元初坐直腰板,字字听入,正要起身行礼应允,忽感受到右侧肩膀被揽住。
侧过头,看到自己几乎在温行川怀里。
温行川的气息很温暖,冷元初心头微颤间,身体不自觉靠向他。
她看着他那凌厉紧致的下颌只轻轻点着,没有多言。
不料林婉淑尚未说完:
“你们夫妻二人可要努努力,尽快要本宫抱孙子。初儿也知道,皇帝现在就你公爹一个儿子、川儿一个皇孙,本宫肚皮不争气就算了,要靠你来让我们这个家庭热闹起来了。”
这话题实在羞人,冷元初受了再多女戒亦难以应对,不自觉攥紧罗裙,含羞应下,“儿媳知晓。”
林婉淑扫了眼儿子,“川儿怎么不吭声?”
“儿臣知晓。”温行川淡淡说着,无什么情绪。
冷元初终于听得他说一句话,却被他拢得更近,指间还在她的肩上捏了捏。
感受到他的呼吸落在脸畔,冷元初抬起眼,恰与他的墨眸对上。
不像揭开盖头时那般深不可测,但男人的双眸像是被冰雪封印的寒潭。
冷寂寂的目光中,透着拒她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浇灭了姑娘眸中的星光。
冷元初慢慢收回视线,垂首看着指尖,肩上的触感逐渐消逝。
“去李夫人那边吧。”林婉淑扶了下南红抹额,挥了挥手。
冷元初立即起身,深深福礼,与温行川一同告退。
离了敬霭堂,冷元初顺了婆婆的意思,与温行川轻声说要去亲王的侧室李希燕的栖燕园。
可当她坐在步辇上,却见温行川吩咐抬辇下人几句,背着手自顾自离开了。
冷元初不明其意,直至栖燕园才意识到,这是要她自己见这个李夫人。
看起来她这位夫君,不是多爱讲话,有些事情,是要她多加揣测才能理解他的本意。
和她想象的夫妻完全不一样。
再想昨日种种,他这是还没把她当成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