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馥是前朝江宁首富的女儿,因嫁给冷兴茂,携娘家躲过燕朝清算,富贵了一辈子。
她此生守住一个丈夫,现在却教育她要包容,要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邱馥注视冷元初那含水的双眸里,闪着坚定的光芒,知她是不乐意的。
但他们夫妇回到首府,听说了混乱的传言,关于郡王成婚弃妻而走,关于郡王有心上人,以及朝中对冷家甚嚣尘上的不利之势。
邱馥敛掉慈眉善目。
“你伯母真是把你宠坏了,不要耍性子,好好服侍郡王,对你对咱家都好。”
冷元初走到门前,扶着雕花门框看着外面细密的雨丝,尽量克制着,“那又为何给我那些地契?”
邱馥把香粉燕支收进妆奁,合上盖子。
“那是我邱家的私产,若你无法让郡王爱你,也好成为你的一条退路。你务必听话,不要与王府任何人说道。”
冷元初回头注视邱馥须臾,再环顾这与老宅完全一样的房间,只觉恐怖。
父母有实力,可不管是国公府,还是王府,处处充斥着她想不到、亦无法理解的荒诞。
她不是要和温行川相爱一辈子的吗?如何说退路?
冷元初拿起伞,只道想在公府里转转,兀自走进雨中。
雨落在花街铺地,迅速渗进去,不留积水。但很多事情蓄积在她心头,难以排解。
冷元初任由脚步随意走,等回过神,发现自己早已忘记回去的路。
公府百巷千屋,初入公府时冷元初就知道,自己见识还不如这里的侍从,她总会在这里迷路。
乌云盖天,亮度更低,她四下望去,看不到一处人迹。
雨越来越大,落在地上激起白雾。忽来一阵大风,把她的伞吹远。冰凉的雨大颗落在身上,冷元初急忙躲在假山里避雨。
风把雾气吹进假山,卷走所有温度。
这身衣裙太过贴身,溅上一点水便冰凉凉贴在腰上,此时冷元初鞋袜湿透,脚趾冰凉,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颤。
她实在扛不住,抱着膝盖蜷坐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努力让自己暖和些。
为何在自家,仍这般狼狈?
-
温行川和冷元知话不投机,忽意识到自己与冷元初分开很久,立即来到冷元初的闺房。
听到岳母说她在园内散步,温行川转身出门,在公府里寻她。
那日在扬州府,听那死囚所言,让他不寒而栗。
作为被举国上下认定的继任者,他年少经事太多,事发起于微毫便知去向。
唯独对冷元初,人生头一次产生了犹豫。
他实在无法接受冷元初的出身,但既然娶了,既然已圆房,就要对她负起一个夫君的责任。
但他无法作为她的爱人。
爱一个人,意味着要将冷元初的生死轮回融入进他的生命,意味着他们要在倾轧不休的博弈中执一方棋。
意味着不管命数何从,冷元初都能与他十指紧扣,告诉他,她爱他,她在他身边,她不会抛弃他。
可他与冷元初都做不到,他做不到,冷元初亦做不到。
等一切结束,尘土归寂,冷元初的未来,终究是取决于对冷公的判决。
但当他如鬼打墙般原地打转,理智几乎崩塌时,远远看到那抹鲜艳的裙摆,刹那间心的归位,与那次劫后余生一样,一样。
温行川疾走过去,看到冷元初一声不吭坐在地上,立刻握住她的双肩把她抱起。
冷元初被温暖环抱住,驱散了心底的寒冷。她看到是温行川一瞬,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脖子。
环得很紧。
温行川的唇落在冷元初纤细冰凉的长颈上,她完全被他嵌在胸前,没有缝隙。
冷元初感觉自己暖一些,慢慢从温行川怀中清醒,看着他身量太高,不得不在假山洞里低着头,二人鼻尖几乎贴在一起。
冷元初踮起脚,将吻印在他的薄唇。
如被风暴吹偏的孤舟,终于看到了地平线。
她在江宁,只有温行川可以依靠。
感受到温行川躲闪一下,随即,她的唇被他完全覆盖住,渐渐由他主导。
温行川的吻变得热烈灼热,冷元初感受到他的舌尖轻轻探出,试探着触碰她的唇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