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元初有些意外,“此话怎讲?”
甘棠托着腮,眨眨眼告诉冷元初实话,“其实我喜欢咸熵太医,您应该认识的。”
冷元初惊诧抬眸,“咸太医?他,他不是个哑巴吗?”
甘棠知道咸熵能在太医院立足,
多少是靠这装聋作哑的,不能揭穿,只道,“偏偏喜欢上他了,娘娘说我该怎么办?”
冷元初一想到甘棠逼咸熵开口表达爱,笑得肚子疼,“让哑巴说爱,亏你想出来,我要是甘大人,我也要骂你。”
“娘娘别这么讲嘛。”
二人分吃了一条鸭油烧饼,喝了两盏撒满酸梅干的糯酒醪,又吃光了一碟桂花饴,满口花香时,谁都没注意幄帐边,被人塞入一管无气味的燃犀断。
第26章
冷元初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处陌生的营帐里,一方小茶案上只有一壶一杯一茶宠,一旁鎏着喜鹊压梅的铜炉里燃着降真香,无烟无尘,浅淡绕闻。
“这是哪里?”冷元初彻底清醒后,一个激灵就要下榻。动静惊扰了立在营帐幕帘旁垂睫看书的男人。
“妹妹。”
冷元初听见不算很熟又不算陌生的呼唤,这才看清远处背着她站着一身穿月白云锦直裰,身姿挺拔的中年男子,是她的长兄冷元朝。
冷元朝合书回身走到冷元初面前坐好,抬手摸了摸冷元初的额头,再拽过手号了下脉,眉头轻皱又放松,语气清冽,没有丝毫浑浊。
“没事,没事就好。”
冷元初看着面前这位比她年长近二十六岁的长兄,只用一根羊脂玉簪半束长发,柔软过肩的黑发间夹杂几缕白丝,气度如淙,幽冷沉静。
虽说是大燕第一权阀的长子,冷元朝的仕途并没有凭借冷兴茂一分力。当年妻子怀着孩子跳进公府里最大的镜月湖后,他搬出越国公府,拒绝接受世袭越国公爵位,让给了弟弟。
此后伴随胡雍当道,冷元朝被排挤出朝堂,到山西做正二品钦差总督,直到胡雍被诛再归。回到江宁任从一品户部尚书至今,冷元朝一心扑在官场里,对一双高贵的父母只维持基本的孝道。
冷元朝望着轻衾下年轻的冷元初,突然想起,若当年那个孩子顺利诞生,若是个姑娘,应和这个妹妹同龄。
如今也应该被他牵着手送嫁了。
冷元初忽然头痛得嚷了一声。冷元朝见状,仅用一只白皙长手为妹妹按住两侧太阳穴。
比起温行川宽厚的大手,冷元朝的手更为修长秀气。冷元初对这个大哥最大的印象,便是此前在绍兴,过年时她躲在冷氏祠堂一丈高的楹柱后围观冷家人祭祖,清楚看到这双白净温润的手敬香时,主人眼眸中的泪光。
冷元初蓦地想起,她正与甘棠在幄帐说笑,突然神志模糊天旋地转,让她立刻警觉起来。
此前那春药燃香的教训,让她立刻意识到不对,起身扑向帐门,哪里顾得裙摆划过桌案,掀翻盘盘碟碟、一地狼籍。
此后她便没了意识。
冷元初额头大颗大颗拱出汗珠,急促向冷元朝喊道:“大哥,有人投毒,又有人给我投毒!”
冷元朝见妹妹飞速崩溃,立刻按住她的哑门穴,冷元初再度陷入昏迷。
方才冷元朝路过郡王的幄帐,正看到面朝下趴在草地无知无觉的冷元初,立即将她抱回自己的营帐里诊治。
但他没想到,郡王幄帐中,还有甘乾大学士的孙女。
此刻面对后怕袭来的冷元初,冷元朝不知该如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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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面的甘家行幄外,已过花甲之年的甘乾和甘棠的父亲,通政使司右通政甘萧和焦虑踱步,直到宫中的验身嬷嬷走出来。
论理关于女子贞洁之事要与家中主母说起,尤其是大学士家尊贵的女眷。但事急从权,这位验身嬷嬷只好与两个天子重臣直言,女郎贞洁还在,万幸万幸。
鬓发全白的甘乾听到此话没有什么反应,但一旁的小儿子舒了口气又跺起脚,只道一句传出去有损门楣,便被甘乾一巴掌扇到趔趄,捂着脸不敢多言。
“甘家的姑娘个个都是老夫的心头肉,逆子再敢说一句,逐出家谱!”
恪守三纲五常的甘萧和不敢忤逆老爷子,只得祈祷这庶女抓紧好起来,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封锁消息。
营帐里,甘棠缓缓醒来,目光怔怔停在为她煎药的咸熵身上。
咸熵煎好药,招手示意宫女,甘棠这时开了口:“你来喂我。”